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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从,顶,上,摔,下。受伤,昏倒,大,家,都,看,到。”陈琅虽是口吃得厉害,此番言辞之间,却显然并不含糊,“这,有,什,么,问,题?” “这当然有问题!”谢恒颜高声喝道,“小爷我从头到尾,就没有上过屋顶!怎到你这一说,就成摔下来受的伤了?” 陈琅抬眼,盯视傀儡高热未退的晕红面颊。半晌方道:“你,发,烧。烧,傻,了。” 谢恒颜:“你才……” “你,走,吧。”陈琅道,“该,说,的。我,都,说,了。” “……陈琅!”谢恒颜陡然喝道,“别撒谎了,到现在还不肯说实话?那天我对你说的话,你难道一个字也没听进去?” 陈琅脊背颤抖,蓦地出声反问:“那,我,说,的,话。你,都,忘,干,净,了,吗?” 谢恒颜错愕道:“什么?” 那一刻,陈琅骤然回头,随即自他黯淡无光的眼底,流露出难以言喻的悲怆,哀伤,隐忍,甚至某些彻骨的痛楚……还有更多旁人无法轻易读懂的复杂情绪。 谢恒颜动了动唇,原还试图说些什么,陈琅却沉郁转身,毫不犹豫地进了帐篷。 “喂,你……”谢恒颜在他背后焦急地喊。 然陈琅没进去多久,忽自帐内提了只木桶进来,正对着面前印斟和谢恒颜,咬牙吼道:“滚!” 紧接着,桶内盛满近溢的冷水随之泼了出来,朝天洋洋洒洒,瞬间溅得二人满脸满身! 印斟:“!!!” 谢恒颜:“哇啊啊啊……” 陈琅瞪大双眼,再次发出警告:“滚!” 只那一瞬,印斟面色骇得铁青,眼看就要夺过木桶,狠狠往陈琅身上砸回去了,幸而谢恒颜伸出两手,及时抱着印斟肩膀道:“别别别,算了算了,回去吧……喂,印斟,听话!” “别拦我!”印斟怒道,“我非把这傻子杀了不可!” 陈琅全然不惧,犹自高举木桶,以他近乎威胁的声音说道:“你,们,还,不,滚,吗?” “好了好了,走吧!”谢恒颜拽着印斟道,“你别跟他计较,走吧走吧,印斟……” 印斟侧目与陈琅对视一眼,后者面无表情,仅提高手中木桶,似乎并没有任何害怕的意思。谢恒颜见陈琅这般反应,心中自已有了些许定数,料想穷追不舍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干脆好声好气劝印斟道:“算了不说了,咱们走吧,乖了啊……” 印斟目光冷得像刀,谢恒颜只感觉下一刻,他就要冲上去把陈琅杀了。 早知如此,也不该在这时候前来拜访?三人原地僵持一段时间过后,陈琅纹丝不动,俨然无意退让半分,最终无奈之下,印斟带着谢恒颜离开,而当两人转身入了枯林,距离陈家帐篷有些距离的时候——老远见陈琅还是提着木桶和灯笼,僵尸一般在原地死死地杵着,末了见到印斟回头,似还隐约递来一道阴冷的眼神。 “水溅身上没有?” 印斟背着谢恒颜,彼时像随身带着一只木制暖炉,周身火灼般的温度仍旧烫到骇人。 “没……没有,我没事。”谢恒颜艰难偏头,瞥过二人方才走过的方向——而在那里,是陈琅家凄冷破旧的帐门前方,星星点点摇曳的灯光,“陈琅怎么会这样的?他……他之前都不像这样。” “他那摆明了心里有鬼。”印斟冷冷道,“你方才拦我做什么?他若不说,那就打到说出来为止。” 谢恒颜:“你打他我没意见……可你要是惊动其他村民,届时大家都出来看着,得说你欺负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傻子。” 印斟:“若当真是他伤了你,我……” “我感觉不是他,所以……咱们先别冲动。”谢恒颜忙按着他道,“而且你知道吗?出事那天,我与陈琅单独在一起,他对我说了些莫名其妙的话,听来像是在暗示什么,还有……那些话,老村长临去世前也说过。” 印斟愣了愣,皱眉道:“你们说了什么?” 谢恒颜:“那个什么,稚子无……” “印兄弟!” 话正说到一半,那头灯火通明处,见乌纳抱着襁褓里的女儿,挥手朝二人打招呼道,“小妖怪……你可算是醒了,唉,我该说点什么……恭喜恭喜啊?” “乌大哥!”谢恒颜轻声喊道。 乌纳走近前来,瞅着傀儡面色道:“现在身体如何了?哦哟……脸为何这么红!” “他在发烧。”印斟低声道道,“一直没退。之前腿也摔伤了,关节受损,至今没法正常走路。” “我的老天,这么惨呐?那、那我还是先不恭喜了。”乌纳悻悻道,“既然人生病了,不在家里躺着,还跑出来转悠啥子?” 印斟道:“我没办法,是他要……” “关太久了,出来走走,透透气。”谢恒颜打断他道。 “这……”乌纳挠头道,“这天没回暖,就别转远了,老实回去吧。” ——然而,正是借着这样一个姿势,使他温热宽厚的怀抱微打开一些,露出襁褓里躺着睡觉的孩子。 “哇塞,宝宝!”谢恒颜乍一看到小娃娃,目光顿时挪不开了,“好久没看到了,啊啊啊……感觉被养瘦了不少?” 乌纳不好意思地说:“是啊,没有你在。我也不太会喂,村里姑娘们也不知咋办,她这几天又哭又闹,就吵着要你,死活不肯好生吃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