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封尧焦急地说:“那你去把灯打开——” 话音陡然变调,戛然而止。 ——他被顾骁打横抱了起来。 悬空感突如其来,封尧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扶住了顾骁的肩膀,空气随着靠近而流转,带来了些微水汽,他嗅了下,怀疑地问:“你刚才去洗澡了?” 他抬手,摸到顾骁潮湿的发,登时拧起了眉:“你身上都是伤,怎么能洗澡?你不怕感染吗?” 顾骁没有说话。 封尧权当这是默认,他气得不行,想骂顾骁一通,顾骁却道:“不洗澡很难受的,我有分寸。” 这的确是实话不假,毕竟任是谁流了那么多血,又出了那么多汗,都不会舒服,可封尧明明记得,顾骁身上就没有多少能碰水的地方,他迟疑道:“可是——” “没事。”顾骁将封尧抱回床上,牵着他的手往腹部摸去,“你摸摸看,没有血。” 筋骨分明的手紧贴在手背,以一股温和而不容抗拒的力度,徐徐牵引着封尧,指尖触到干爽的布面,自腰侧到人鱼线,倏地一顿,顾骁问:“放心了吗?” 五指已经越过了绷带的边界,封尧感受到顾骁结实有力的腹肌,在一片黑暗里,开始不受控制地揣测,他摸的是什么地方,再往下是不是就…… 封尧触电般地抽回手,木讷地点点头。 顾骁显然是没想这么多,见封尧点头,就利落地把这页掀了过去:“那我去开灯。” 咔哒轻响,光线直射而来,刺得封尧眼睑痉挛,他不适地眯起眼,在强光的照射下,霎时泪眼涟涟。 顾骁发现了他的异样:“怎么了?” 封尧遮住眼睛,尽管如此,从指缝溜出的光还是让眼球不住生疼,他难受地说:“灯……眼睛疼。” 顾骁只得关上灯,打开台灯:“好点了吗?” 台灯的光芒太过微弱,封尧又看不见了。 一阵缄默里,封尧倏然感到一阵力不从心的绝望,相对于夜盲,更让他崩溃的是,他见不得光。这意味着,不论白天或是黑夜,他都必须要处于黑暗之中。 而黑暗对于他来说,无异于失明。 他要变成盲人了,一天,两天,或者更久。 失明的恐惧似是浓重恣意的阴霾,刹那占据了封尧的心,在深不见底的漆黑里,负面情绪无声地滋生,他沉默着,快要溺毙在无边的慌乱里—— 直到顾骁摸了摸他的脸。 顾骁的手是温热的,指腹柔软,沾着滚烫的泪水,轻轻划过封尧的脸颊,仿若能够驱逐冰冷的哀伤和无助,失明使封尧前所未有地缺乏安全感,而相贴的肌肤正有如无言的安慰,是他满目黑暗里的唯一希冀,他贪恋着这一刻的温暖,因此并没有像往常那样推开顾骁。 顾骁:“至少还能看见,对不对?” 封尧:“我会不会……一直这样下去了?” “不会,司远不是说了吗?被闪到眼睛的后遗症除了夜盲还有畏光,你别想太多。”顾骁说着,站起了身,“你在这坐会儿,我去找找眼药水或者牛奶。” 封尧听罢,一把拽住了顾骁。 这突然的主动来得反常,顾骁身形一顿,随即低头看了眼封尧拉着自己的手,又去看封尧,不明所以。 封尧:“这附近哪有药店?” 顾骁:“没药店就找找超市。” 封尧:“深更半夜的,能找到吗?你……这地方也不安全,你还有伤,而且牛奶也不一定管用……” 顾骁端详着封尧,缓慢地歪了下头。 被孤独与黑暗包围的感觉糟糕透顶,封尧不想再经历一次了,事已至此,他也顾不上什么避嫌,只希望顾骁别离开他,抓着顾骁的力度在不觉间也加重了几分,他继续说:“算、算了,明天再说吧。” 顾骁:“那我去拿急救箱。” 封尧茫然:“拿急救箱干什么?” 顾骁:“扎了一身的玻璃,你不疼吗?” “急救箱放在哪了?”封尧还是不肯松手,“太远……太远就算了,我不太疼,不包扎也没事。” 封尧说话很少结巴,结巴准是因为紧张,再加上过度发力的手,不难让顾骁读出他难言出口的依赖。顾骁眉梢微扬,眼中流露出不甚明显的戏谑,以及宠溺和柔软,他重新凑近封尧,轻声问:“离不开我吗?” 失去视觉让封尧的其他感官变得格外敏感,暧昧的气息若即若离地呵在侧脸,当即烫红了他的耳朵,心里莫名其妙地痒了一下,他不自然地偏过头,忘了回答。 顾骁盯着封尧泛起红晕的耳尖,忍不住伸出手拨弄了下,继而手往下滑,似乎是出于习惯性地,想去扶封尧的脸。这一系列的动作熟稔又暧昧,封尧甚至在这一刹那产生了个无端的念头:顾骁想吻他。 封尧忙不迭挡开顾骁的手,这下是整张脸都红了。 “急救箱就在客厅。”顾骁注视着封尧,音量在不知不觉间沉了下来,“我抱你去,好不好?” “你快去拿。”封尧是既羞又恼,想骂人,却没什么气势,只得慌张地轰顾骁走,“别耽误时间,我困了。” 顾骁笑了起来,终是良心发现,收敛了些,他说:“那你把手松开,你抓着我,我怎么去,嗯?” 这完全是无意识的动作,经顾骁提醒,封尧才反应过来,他立即松开手,怕顾骁再说什么,还推了顾骁一把,正经道:“好了别说了,你快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