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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娘娘很累,皇上若没有要紧的事,让皇后娘娘多睡会儿呗。”琉璃不满道。 “朕特意过来,自然是有要紧的事。”皇上道。 看琉璃脚下不动,又指一指漏刻:“朕已经等了这些时候,不能再等下去了,朕今日也很忙。” 琉璃这才放轻脚步走过去,从门缝里探头一瞧,皇后正在梳妆,忙回头冲皇上做手势,两手拇指与食指各窝成一个圈,罩在两眼上,意思是皇后娘娘醒了。 皇上看着她扬唇轻笑,笑着竖起手中玉如意,冲她挥了一挥。 琉璃立马明白,皇上的意思是说,朕明白了,也知道了。 她忍不住笑,笑着又回头向门缝里瞧。 皇后妆扮好出来,看到皇上不由一愣,快步过来问道:“皇上怎么来了?” “皇极殿那头暂得闲暇,朕过来瞧瞧。”皇上说道。 “既暂得闲暇,就该歇着才是。”皇后带着几分嗔怪,“臣妾知道,皇上今日最为繁忙,早起大朝会,退朝后一拨一拨得接见外国使者,然后慰劳王公大臣,过会儿赐午宴,夜里接着晚宴,几乎要连着忙碌一日两夜。” 琉璃悄悄做个鬼脸,原来最忙的是皇上,可他为何要跑过来,说些没用的闲话? 秋荣在隔间内冲她招招手,琉璃走近几步,秋荣一把将她拽了进去,小声说道:“皇上与娘娘说话,你杵在那儿做什么?” 琉璃哦了一声,冲着秋荣陪个笑脸:“我笨嘛,瞧不出来何时该侍奉,何时该避开,还请姑姑常常提点。” 秋荣伸食指在她额头戳了一下,看着她笑。 “皇上要不要睡会儿?”皇后坐下,关切看着皇上。 “越是忙碌,越睡不着,心里一根弦紧绷着,太阳穴也发胀。”皇上摇头,“刚刚与琉璃说几句闲话,倒是觉得松快了些。” “说什么了?”皇后笑问。 “东拉西扯,想到那儿说到那儿。”皇上道。 “难得有人能让皇上觉得松快。”皇后笑着寻找琉璃。 “别找了,躲出去了。”皇上笑笑,“琉璃说皇后辛苦,又说皇后厉害,对皇后佩服得紧。” 皇后低了头,轻声说道:“臣妾哪敢在皇上面前说辛苦。” 皇上看着她:“朕问琉璃记住了谁,她说只记住了庆王妃。” 皇后没有说话,也不再笑,抬起头安静看着皇上。 “关于婚姻之事,或父母之命,或门当户对,或情投意合,琉璃说情投意合最重要,皇后觉得呢?”皇上问道。 “臣妾觉得,父母之命最重要。”皇后迎着皇上的目光。 皇上笑笑:“朕以为,当审时度势因人而异,皇后以为呢?” “文昌求到了皇上面前,对吗?” “文昌料到庆王夫妇会拦着他进宫,提前托了文忠,如果端午这日在宫中见不到他,就让文忠将他的事告诉朕。” “皇上预备怎么做?” “文昌年少浪荡,遇见明月后收了心,文昌郡王妃病殁六年,他无心再娶,府中只有明月一房妾室,二人养育了两女一子,一家人十分和美。” “所以皇上预备让臣妾册封明月为文昌郡王妃?” “好在皇后谨慎,没有跟庆王妃把话说死。” “话是没说死,可庆王妃这会儿就在偏殿,想来她早已向在场的命妇们大肆宣扬,说皇后会为她撑腰,会给文昌郡王指婚。” 皇后说着话咬了牙,“皇上支持文昌郡王情投意合,又让臣妾如何自处?” “朕知道会令皇后为难,才特意过来亲自跟皇后说。”皇上依然温和。 “为王爷郡王指婚,本是臣妾的职责,皇上为何要插手?”皇后的声音大了起来。 “文昌是皇族中难得的可用之才,朕要在前朝重要他。”皇上说道,“若是家宅不宁,他如何安心为朕做事?” 皇后声音小了些,却依然不甘:“皇上拿前朝说话,臣妾不得不遵从,只是……” 皇上打断她的话:“朕说过,婚姻大事要审时度势因人而异,皇后不要囿于成见。” “囿于成见?”皇后声音又大起来,倔强说道,“自古以来,儿女婚姻讲究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若臣妾随意而为,又如何服众?” “朕当日迎娶皇后,既无父母之命,也无门当户对,唯有审时度势而已。”皇上说着话站起身,“皇后今日太过劳累,似乎有些想不明白,夜里回去后,从头到尾,仔细想想朕说过的话,依然想不明白,就多想几遍。” 皇后张了张口,皇上已大步出了殿门。 皇后颓然跌坐下去,喃喃说道:“当年太子选妃,我在京中等候消息,圣旨一下京城哗然,都说我是乡下地主家的女儿,不配做皇后,可我偏要让她们知道,这皇后之位舍我其谁,我做皇后做了五年,付出多少艰辛,才换来如今公道贤德的名声,可他这回偏要让我自己打自己的脸,他拿前朝压着我,他逼着我,他竟如此不知体谅。” “皇上若不知体谅娘娘,派人来说一声就是,又何必亲自从皇极殿过来。”秋荣轻声劝道:“皇上知道娘娘辛苦,才会亲自过来与娘娘说这么多,又说得这样和缓,皇上是体贴着娘娘的。” 皇后眼泪落了下来:“可是,身为皇后,我怎能封一个歌舞伎做郡王妃?就算我昧心封了她,我怎么面对庆王妃?又怎么面对京中悠悠众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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