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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妃听了我的话才道,娘娘是嫡母,自然是娘娘做主的。只是也得看小儿女么心思不是。待臣妾回去问了焕儿再来回娘娘。 我道,你言之有理。如此,便按你的办吧,苏泽只是忧心我的身子才冲撞了你,只盼着你不要怪她才好。 景妃又说了一番客套话,我猛咳了一番才把她打发走了。 料理完选秀这事,还有一桩事,便是四皇子。 贵妃去时虽然托付给了我,我却不敢兀自抱回来,须得请示皇帝才行。 想来想去,少不得又得去见皇帝一趟。 进了养心殿只见内殿的门都关着,只总管太监守在门外。 总管见是我来了便上来请了一安道,皇上情绪不佳,早前吩咐过了不让打扰,即是娘娘来了,且容奴才进去禀报一声。 我笑了笑道那便劳烦总管了。 不一会儿,总管便出来说皇帝让我进去。 我吱呀呀的推开门,只见皇帝窝在南窗下的塌子上,殿内半拉了帘子,光线昏暗。 我自顾着上前向皇帝见了礼,皇帝将我扶起道,子润,听闻你近来身子不好,可是劳累所致? 不妨事,休息几日便好。只是贵妃突然薨逝,臣妾伤心罢了。我看着皇帝的神色,我想知道,皇帝到底是不是如我爹我娘跟我说的,那般薄情。 他的眼光暗了暗,许久没有说话。 我就这样陪着他沉默下去。 良久,他才无力道:贵妃临终前可是恨透了朕。 我道:不曾,贵妃临终前并没有提到皇上。 我知道我这句话对皇帝杀伤力有多大,我本可以巧言令色一番成全他心里的郎情妾意。 但是我不想,我想替那个单纯痴情的女子硬气一把。 皇帝不说话,我只低着头转着手上的镯子。 仿佛听见了他低声啜泣的声音我才抬头,他果然哭了。 被他握在手里的狼毫笔犹豫不决的在纸上停留着。 顺着笔尖留下的墨汁氤氲了他刚留下的字迹。 ……深悼吾爱萦然…… 贵妃出自世族李氏,闺名便是萦然。 悯毓贵妃,李萦然。 皇帝还在伤心的哭着,他以手扶额,怕人听见只能小声啜泣。 不知过了多久,他哭的累了情绪才平静下来,我无声的将干净的丝帕放到眼前,给他面前的杯子添上水。 我一直安静的待在一旁,不说,不问。 他突然开口缓声道:她生产那日,朕不是故意不去看她。 朕当时乔装去了宫外查案,不知被哪一伙贼人得了消息,派了几十个刺客来围攻朕。当时凶险至极,幸得内宫统领带兵赶到。朕受了重伤,回到宫里时已是昏迷不醒。 朕知道她难产,但是事关重大,朕不能叫她知道, 朕不是故意要冷落她,这几年朝中党争激烈,早前新党旧党之间的确安生了两年,可是这两年又愈演愈烈起来。 朝中替朕办事的一直都是新党,贵妃是旧党之女。她在朕身边新党早有不满,朕真是怕呀,怕她被朋党之争所害。 朕是不敢见她呀! 皇帝说的都是肺腑之言,新党当年为了拥立皇帝,与旧党斗的是你死我活,那叫一个惨烈。 如今万事太平下来,皇帝便要宠爱旧党之女,立贵妃,生皇子。 万一旧党借着贵妃东山再起,到时旧党顺风顺水,焉能不会清算新党? 新党深知这一点,所以当初极力反对贵妃入宫。 我作为新党代表的皇后如今无宠无子,贵妃虽是旧党却有宠有子,如此,叫朝中的新党焉能罢休? 所以,自贵妃生子以来,朝中的新党愈加严重的弹劾旧党,要求皇帝清算贵妃的母家。 皇帝无法,只有冷落贵妃才能让新党放松对贵妃母家的步步紧逼。 事到如今,我不得不承认,这个宫里最明智的不是我,不是皇帝,而是太后。 她一早便看透了这个结局,所以当时极力反对贵妃入宫。 她一早便明白朝廷党争不是儿戏,所以哪怕和皇帝撕破脸也要扶我上位。 她坚决不让贵妃入宫,不仅为着朝堂的稳定,更为着皇帝和贵妃不落一个今日这般悲凉的结局啊。 我大恸,为了贵妃,也为了我们当初的无知和愚蠢。 皇帝悲哀之余终究还是缓了缓,问及我贵妃的临终遗言。 我告诉他,贵妃的遗言有两件事。 她知晓皇上清算旧党已成定局,只盼着皇上能对她的母家从轻发落,尤其是她娘家的幼弟,年龄尚小,少不更事。 盼着皇上看在她的面子上不要伤及无辜。 再一个便是四皇子了,她将四皇子托付给了臣妾,要臣妾对四皇子好好教养。 皇帝点了点头道:如今她已身死,想必新党不会那般紧逼了。她的母家朕会好好善待的,只是四皇子…… 他想了想道:的确没有人比你更合适了,你是新党满意的皇后,朕盼着你能庇佑他。 我看着皇帝道臣妾必不负圣望。 皇帝后来与我说了许多,说他在朝堂上的无奈,说他对贵妃的愧疚,甚至说他年少时的落魄,他夺位时的艰难。 我从来没有这样深切的理解过皇帝。我只觉得自己这皇后当的是千般劳苦万般不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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