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亡灵法师瞪大双眼,他冷汗淋漓地向后退去,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双眼。 这个世界上,怎么可能存在着能够把已经施放出来的咒术切断的存在? 此时,对方已经踏出黑暗。 那是一个黑发黑衣的男人,他身材高大,面容俊美如神祗,高高的眉骨下,是一双猩红的竖曈,那双眼眸的深处中有种近乎非人的残酷,在划过的瞬间几乎让亡灵法师浑身的血液仿佛被瞬间冰冻。 他颤抖地向后退缩,但是男人仍旧慢条斯理地向他走来。 他的神情无波无澜,声音低沉,犹如琴弦的颤音在空中荡开:“找到你了。” 亡灵法师听不懂他话中的含义,但是却被他声音中蕴藏着的某种特质吓到了,毫无缘由的极度恐惧攫住了他的心神,这种仿佛灵魂都被压制住的悚然冷意令他肝胆俱裂,几乎无法移动步伐。 男人走到他的近前,缓缓地弯腰抬起他垂在身侧的右手: “你是用这只手碰他的吗?” 亡灵法师几乎说不出话来,只能等着双眼,注视着自己那只手的皮肤在转瞬间干枯皲裂,露出其下鲜红的肌肉组织,但是却一滴血都没有渗出,紧接着,皮肤下的机理抽搐收缩着,仿佛一层焦黑而干涸的油脂般紧紧地攀附在骨骼上——然后他才感受到疼痛。 他惊恐而凄惨地嘶声嚎啕着,声音被山洞放大,在墙壁间回荡着。 男人血色的眼瞳中没有半点起伏,静默而冰冷地凝视着他,轻声问道:“还有别的地方吗?” 亡灵法师抱着自己已经完全废掉的手在地上颤抖着,唾液从口唇间淌出,含混的声音被卡在因恐惧而收缩战栗的喉咙间,肺部犹如破风箱似的发出呵呵的鼓动声,因为过度的惊恐,他居然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 “时间过去已经太久,我已经嗅不到你身上他残留的味道了。”男人淡淡地说道:“你不配合,我就只好自己动手了。” 他抬起一只骨节分明的手,在虚空中用力一握。 一层淡淡的灰雾从亡灵法师的额前被拉扯而出。亡灵法师痛苦地哀嚎出声,整个身体都在那恐怖的疼痛中扭曲变形,似乎在承受着无形的折磨似的。 男人眼眸微敛,似乎在读着什么。 几分钟后,他挑挑眉,看向躺在地上,已经不成人形的亡灵法师,以一种近乎冷酷的慈悲低语道: “既然如此,那你也就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墙壁上倒映出亡灵法师瞬间萎缩抽干的扭曲肢体,幽蓝的鬼火最后跳动了几下,熄灭了。 · 在那天和以莱诺聊过之后,又是大半个月过去了。 宅在山洞中的时间过去的总是过的飞快,几乎在没怎么觉察之时就已经飞驰而过了。 戈修在铺满雪白华丽长毛的毯子上蜷缩着,大半个身子都被埋在其中。 一本翻开的旧书盖在他的脸上,遮住了他的面孔。 弑神。 做起来远比说起来要困难的多。 光明阵营的神祗在三万年前的那场大战之后就退居神域,在人类纪元开始之后甚少在大陆露面,只有拥有神格的神明才能进入神域,只要身处艾利索大陆,就无法对神明造成任何实质性的伤害。 神爱世人从来都是个善意的谎言,对于高高在上的神明来说,百年不过弹指一挥,数以亿万记的信徒也只不过是不断更新换代的蝼蚁,通过大肆杀戮信徒而逼迫神明露面,基本没有任何的可能性。 更糟糕的是,以莱诺在神格被剥夺之时,所有与神域相关的记忆也同时消失不见。 弑神的方法要比想象中更难寻找。 戈修懒洋洋地打了个哈欠。 随着时间推移,他变得越来越容易犯困了。 他眨掉眼角的泪水,在软绵绵的皮毛中翻了个身。 倘若有识货的人看到他现在身下压着的皮毛,定然会大惊失色,这是一种生活在万米冰原上的珍奇巨兽的皮毛,它们生性凶残,数量稀少,极难捕捉,在拍卖会上,它们小小一块的躯体就能被卖出天价,即使是帝国皇帝都不一定能够拥有一整张完整的皮毛,更别提把它奢侈地用来当毯子了。 然而,在这个洞窟内,比起先前时候的空空荡荡,多出来的可不仅仅只有这么一块毯子。 在在这段时间里,以莱诺一直源源不断地将无数东西带回来,他有种毫无缘由的奇怪想法,似乎无论什么东西,只要有可能改善戈修的生活质量,都值得被带回来——而他的这种想法几乎没有尽头,好像什么珍宝都不够好,多少财富都不足够似的。 这种冲动近乎本能。 很快,那些从大陆各地搜集而来的奇珍异宝就将原本空旷的洞窟就的满满当当,只要戈修想,甚至将百年难遇的玉髓打碎,只为了倾听清脆的响声,将有价无市的皮毛铺在身下当成每天睡觉的毯子——那简直就是是皇帝都无法想象的奢侈。 虽然戈修早已不需要进食,吸收生命体中的能量就能满足生存需求,对平常物质的需求更是低到几乎没有,但是却仍旧无法湮灭以莱诺那没有理由,又永无止境的执念。 每次戈修睁眼,总会有更多的东西出现在他的眼前。 这种感觉……就像是猫咪将被咬死的猎物丢在门栏上,然后一脸期待地亮晶晶地注视着你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