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程
回程的车子,乘客极少,算上他们四人,再加上司机和另一个乘客,也就寥寥六个人。而且,那个大姐,怀里抱着一只肥硕的大白鹅。 车子颠簸,车厢里也隐隐飘着说不出的气味,周莹莹捏着鼻子,面上尽是嫌弃,她睨了眼坐在离自己不远处的许哲未,上下打量着这个正在闭目养神的男人。 男人长得英挺有魅力,透着是和单奕琛身上那种不羁截然相反的邪佞。尤其,在他看向夏日星的时候。 再看看靠在单奕琛肩头打瞌睡的夏日星,她勾起唇角。 她最喜欢看新鲜又刺激,等待发酵的戏码。 单家。 空荡寂寥的房间,暗灰色的纱帘层层迭迭,端坐在沙发上的单奕霆终于熬不住,起身在房间里四处走动。 他拉开床底的大抽屉,坐在地上,从里头搬出来一个有些岁月痕迹的檀木箱子,锁扣处被磨得隐隐发亮。看得出来,它时常被人精心呵护着。 从小到大的奖杯、奖状、同学录,合照里始终一丝不苟不言笑的自己。 看着小时候就一副俨然小大人的模样,他轻笑出声,将所有东西重新锁回箱子里,他坐在地上微怔,扫了眼黯淡无光的房间,满满撑起身子,起身打开床头的夜灯。 发现玩具熊的时候,是在他搜索到床底下另一个未打开的抽屉时。 泰迪熊小巧精致,两颗黝黑乌亮的眼珠子炯炯有神,两手环在胸前,呈作揖状。 看着憨憨的大熊,他自言自语,“几年前都送不出去的东西,这时候更应该送不出去了。” 想了想,还是把那只熊塞了回去,喃喃,“她不喜欢你这样的,喜欢的是我这样的。” 看看时间,已经晚上六点。 单奕霆拿了车钥匙,迫不及待地跑出了门。将车子停在车站门口的停车场,他摇下车窗,漫漫黑夜里,打火机的光亮照亮他英挺的脸,随后,一缕青白色烟雾袅袅升起。 等了半天,直到车站的工作人员关了一侧的出口通道后,他都没看到夏日星他们的身影。 想了想,单奕霆打开车门走下去,靠着车,拿出手机给她打电话。 手机清冷的机械女声让他不自觉绷紧了神经。 “您好,您所拨打的电话暂时不在服务区,请稍后再拨。Hello,the number you dialed is not in the service area……” 他一阵恼火,没来由的担忧浮上心头,抬起头,看着灯光又重新亮起来的通道,他快步走过去,追上准备进值班室的工作人员。 “请问,原定晚上七点,从星山出发抵达晋城的车子怎么还没来?” 那工作人员看他一身笔挺的西装,看起来更像是来接人的。抬头看了看电子屏幕上滚动的字条。 赫然的一抹红色入眼,他惊呼了一声,抬头看单奕霆,“接到通知说星山那边下了暴雨,出现了山体滑坡,出山的那条路据说已经被封死了。先生,是有家人在回程的车上吗?不然您先电话联系联系。” 单奕霆点点头,攥着手机的指尖有些发白,过了许久,才缓缓挤出两个字,“谢谢。” 单奕琛的电话也没打通,他隐隐有些不安。他抬手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越想越着急,他急忙上了车,飞速地启动了车子。 车子刚驶出去没多久,手机蓝牙就进来一通电话。 看着未知来电,他眉头微皱,忽然想起什么,对着车里留下的名片中找出了许哲瀚的电话,果然。 电话足足响了会儿,他这才接起来,还没开口,那边的人就操着沉着应付的声音,“单先生,我知道你现在很心急,说实话,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弟弟这时候不出意外,也在那辆车子上。现在那边发生了山体滑坡,暂时联系不上他,我联系你,就是为了共同找对策。” 单奕霆指尖叩在方向盘上,望着远处星光点点的夜空,心里没着没落的感觉消散了些,“你是不是有办法。” “有。”那边传来许哲瀚松口气的声音,“尽管那边通讯还没恢复,但是已经找到人了,就在当地的避难所,除了出山的那条路被封了,我还知道有另一道过去的路。” “怎么走。”单奕霆扯着领带解开衬衣的前两颗扣子,心里始终放不下,“麻烦你……” 到了驻地,单奕琛举着手机,看着手机的信号时有时无,真的很令人烦恼。前方路段塌方,司机先生绕了个弯子,驶进了最近临时驻扎的就难所。 驻地是当地民工提前垒好的,山野里水大,但凡多下了几天的雨,就会出现山体滑坡的迹象,但好在当地居民都有避难的经验,早早就在避难所准备好了一切。 条件还可以,吃的用的一样没少。 夏日星掏出手机发现一点信号没有,她之前收到单奕霆的消息说自己就在站口等他们,这下,连回复的机会都没有。 天意如此,她想了想将手机收好,当下要紧的,还是怎么尽快出去。 避难所很快就聚满了人,她走到门口看屋外的风景,外面是大片茂密的树林,再远点事碧水白沙的水湾,更远处事烟雾飘渺的山峰,即便是下着暴雨,天气阴冷,那也是让人心旷神怡的好景。 靠在那看淅沥沥的雨,她喘了口气,茫然地看着走近的单奕琛,“阿琛,我们今天能回家吗?” 看她脸色苍白,单奕琛安抚她,“别怕,一定没事的。现在只不过是雨大了些,车子不好走。” 话虽这么说,可实际上,是不是真的能出去,他心里也没有底。 许哲未看着腻歪的两人,面上的不满表现得淋漓尽致,他双手环胸靠在那盯着门口依偎在一起的男女,更不愿意告诉他们边上就有公共座机,现在已经修好了通讯,可以联系家里人。 “哼。”他冷嗤一声,漫不经心,“有嘴谁不会说,关键是你能带人走嘛。” “你能耐你上啊。” 听他还肆意评价,单奕琛劈头就骂过去,“没个十年脑血栓说不出这种话,好端端还非要跟着人来山里。出了事也只会在一旁说风凉话。” 许哲未揉揉耳朵,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看向夏日星,“你听到了,每次都是他先挑的事,跟我没关系。” 单奕琛看着他那副吊儿郎当的死样子欠扁至极,不屑地扬了扬下巴,“谁先挑事不重要,重要的是,这辈子都别惦记别人的女人。” “总之没人惦记你!” 他只是笑,“有人惦记我也不稀罕,我这人从头到脚都是星星的,想惦记也要问问她同不同意。” 见两人又吵起来,夏日星颇为无奈,她拉了拉单奕琛的袖口,仰头看他,“别闹了,有什么事回去再说。” 雨势只增不减,尽管驻地设立在高处,却还是有岌岌可危的风险。 其余不少人耐不住苦等,心里又焦急又难受,最终蹙着眉头大吼一声冲进雨里。黄泥冲刷,本就崎岖的山路看起来更加险峻不好走。 “那里有一条畅通的道路!” 暴雨中跑回来一个中年男人,雨水顺着他削瘦的脸颊淌下来,糊了一片。 “哪儿有路?” “前不久刚建设好的,一直没有人过去,我刚看了,没有施工方了,应该已经造好了才是。” 那人先走,给剩下的人带路。 “可信吗?”有人说。 闹声一片,有人提议,“女人小孩留下,男人过去看看。” “我也去。” 夏日星上前握住单奕琛的手,与他十指相扣,“我跟你一起走,我不要留在这儿。” 她的眼里决然又坚定,紧了紧她有些颤意的手,单奕琛点头,“跟在我后面。”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