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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齐齐开口,“你……” 目光相接时。 天与云与山与水,上下荡清,唯余凉亭一座,亭中人两相望矣。 亭中情丝如潮,澎湃汹涌,亭外黄灯略带凝重,给辛越送了个惊炸天的消息来。 辛扬,失踪了。 连同她的贴身丫鬟,红豆。 一阵忙乱,寻人搜查、问话调人。 待到晚间,空气沉闷如蒸笼,墨蓝色的天盖一片浓稠。 忽听一声霹雳雷响,暴雨逐惊雷,倾盆泻入大地,打得屋后芭蕉叶噼啪作响。 琼珠碎玉。 辛越捧着一碗乳糖真雪,往各种靠谱不靠谱的方向猜想,最后得出一个结论。 “你说,辛扬不会看上红豆,怕被我打死,带着她私奔了罢?” 长亭匆匆入内,闻言绊了一跤。 辛越问道:“如何?” 长亭揭下斗笠,揩一脸雨水,道:“禀侯爷夫人,二人俱都没有出城。” 顾衍坐在书桌后头,头都未抬,捏一卷手书,闻言道:“西越一线如何?” 长亭:“三日前跟着温灵均的四人全数折损,探不到踪迹,洗得很干净,陆家惯用的手笔。” 顾衍缓缓抬起头,看着晃动烛影,目光深晦:“江宁城,全城戒严。” 长亭肃然,这是要关门打狗,道:“是。” 辛越悚了一惊,晓得他这样安排是有道理,但还是忍不住问:“前些日子辛扬卧病,温灵均一直没来,还真去了西越?” 顾衍搁下笔,摁了下额角:“嗯,这事你别操心。” “红豆同他们……有关系?”辛越忽然觉得喉咙一阵紧巴,这也太匪夷所思。 黄灯瞅了一眼侯爷,道:“夫人,昨日芋丝成亲,按规矩红豆今晨便该归来,然暗卫来报,卯时之后,红豆离开白府,两刻钟后在一处暗巷中洗了踪迹。” 黄灯捧来一只镶螺钿葵花纹多格梳妆盒,辛越看着有些眼熟,她常换梳妆台,这个已经好久不用了。 不料黄灯直接将左下巴掌大的抽屉格取出来,辛越心口猛地一跳,里头柔软的天丝方巾上,静静躺着一颗莹蓝的珠子。 电闪雷鸣,天际轰然作响,雨势愈发大起来,扑打窗扉,立在窗下的灯盏都冷不丁跳了一跳。 辛越一手捂着额头,道:“顾衍……来撑撑我,脑袋不大够用,你们什么时候发觉红豆有问题的?” 顾衍走过来,捏出蓝珠,放在手心把玩:“算不得有问题,只是一直未到能放心用的地步,你身旁的人,除开黄灯,都尚在短亭考察之内,况且,从云城顾府开始,红豆同陆于渊的交集未免太多。” 他将珠子放入她掌心,辛越捏起来,摩挲一阵,很快摸到当中一道细细的凸起,指尖用力一捻,蓝珠像河蚌一样打开,滚出了里头一颗小巧的红豆,咕噜了几圈,静静躺在她的手心。 她抬眼看向顾衍,两人对视片刻。 这颗珠子,是她在太后宫中被陆于渊设计时,他用一颗珠子打晕了红豆,后来她急奔而出,红豆被救回来后,偷偷告诉她,这是有人塞到她手心的一颗珠子。 彼时,她没有打开看,原来,陆于渊这么早就在告诉她。 明示她——此物最相思。 暗示她——红豆是他的人。 辛越喃喃:“怪不得……” 她半晌未说出怪不得什么,黄灯若有所思地接上:“怪不得那日在茶坊,也是红豆离开一会之后,辛少爷和陆相便一前一后入了天水楼。” 辛越摇摇头:“怪不得红豆要给我砸这么多核桃吃,你们这些人的脑子,全是弯弯绕,你怎么知道这里头有东西?” 顾衍默了默,要直成她这般也不大容易,他时常给她绾发,她竟就将这东西大大剌剌放在妆奁内,头一回看到时,他还以为只是甚不入流的龌龊心思,如今看来,倒是还有一重深意。 笃笃两声,门外响起十七的声音。 少年神色平淡,捧着一只通体透明的玻璃盒子,在看到盒中那朵静静躺着的如玉小花时,辛越手中的红豆滚落在地,脸色霎时白如冰雪。 流霜花…… 心底的恐惧密密麻麻浮起,雨声一空,天地间唯余她沉如擂鼓的心跳声,神思一阵恍惚似一阵,飘到三年之前。 三年前的夏日,在她养好了胳膊、腿,重新能走动的时候,作为一个四肢刚刚恢复健全的人,最怀念的当然是脚踏实地。但辛越一直不是个脚踏实地的性子,所以她这个实地,踏着踏着,踏到了陆家别院的静湖。 偶然见到一片湖泊上开着大片玉色的小花,清高和妖冶集于一身,如玉如瓷的花盏边沿,盈着一圈冶艳的紫,蹲在湖边正想捞一朵起来玩时,被追出来的红佩发现,并严肃地告诉她不能靠近这一片湖。 作为一个惜命的姑娘,辛越认真地问了三个务实的问题。 “湖里有怪鱼吗?” “靠近这里会有危险吗?” “这里是禁地吗?” 红佩仿佛被她问倒,支吾着说不出个所以然,惹得辛越更加好奇。 但她实在很蠢,那日在湖边竟然没发觉,这片湖如此宽广清澈,映月摇金,星子投在水面上像一颗颗调皮的金珠,看得这样清晰。 可整片湖却连一条鱼都没有,说明——没有活物能这片水域生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