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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饭桌边,今天的晚饭是荞麦冷面,奈奈子右手握着她短短的儿童筷子,左手拿着一个小碟子,从圆形的木碗里夹出两根面条,一点点的挪到小碟子里,再把小碟子里的细面条倒进酱汁里蘸一蘸、捞出来,挑回了小碟子里,然后嘴巴凑到小碟子上,吸溜吸溜地把面条吃进嘴巴里,来回重复着这一套麻烦的动作,慢慢吞吞地吃了半天,才吃完了她的那一小份冷面。 放下手里的筷子和小碟子,奈奈子捧起装着炖汤的小蛊,咕咚咕咚地喝完了,才打了个小小的饱嗝,抓了张纸巾擦了擦嘴巴,然后从椅子上爬了下去。 “爸爸。” 奈奈子拽了拽乱步的衣角,正在啃着大鸡腿的乱步分出了一点视线,挪到了奈奈子的身上。 “嗯?唔唔唔……干嘛?” “汪酱。” 乱步立刻纠正她:“不是‘汪酱’!那个小鬼叫尼古莱·瓦西里耶维奇·果戈理-亚诺夫斯基,叫他尼古莱或者果戈里!” “尼……泥锅……” 【……Niko……什么东西?】 奈奈子被这比日本人还长了几倍的名字绕晕了,俄罗斯人的名字都复杂的要命,换成俄语发音后更是叽里咕噜的一大串不知道是什么。 “尼古……算了、这个有点绕。”乱步换了个简单的念给她听,“果戈里——!ゴ、ゴ、リ!” “ゴゴ、リ。”奈奈子念了一遍这个名字,虽然日式英语很奇怪,但确实好念多了。 ……但是听起来好像母鸡咯咯叫噢。 她挠了挠自己的小脑袋。 ゴ、ゴ、リ。 go、go、ri。 “不用管这个小鬼,与谢野会帮他解决晚饭的事情的。”乱步毫不在意地说道,“社长说会联系特务科的,过几天侦探社就能把这个麻烦小鬼丢掉了!” 【特务科】 又是不认识的词语,听起来像是收容机构、福利院之类的地方。 虽然说她觉得果戈里和萨摩耶区别也不是很大,但是路边捡个小孩子和路边捡只小狗狗的区别还是有点大的。 她之前也差点就被送到福利院去了,还好她聪明,当场给自己抓了个爸爸。 【……唔。】 奈奈子突然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点什么。 她睁着黑黝黝的圆眼睛,仰着没有表情的小脸,盯着埋头啃鸡腿的乱步看了一会儿,然后跑回了走廊对面的的侦探社,踮脚打开办公区的侧门钻了进去,迎面碰上了端着餐盘从医务室里出来的与谢野。 “奈奈子?”与谢野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奈奈子毛茸茸的小脑袋,“晚饭吃完了吗?” 奈奈子点了一下头:“嗯。” “是想进去找果戈里玩吗?果戈里的身体不太好,不要太吵到他了,记得玩一会儿就出来,让他多睡一会儿。”与谢野随口叮嘱了她一身,转身帮她把医务室的门打开了。 奈奈子听话地点头,看着与谢野端着餐盘走了,才探头探脑地扒着门沿,朝医务室里看。 医务室里亮着灯,中间的那张病床上,身形干瘦幼小的男孩坐在床上,手里拿着一张白纸,低着头,正在折纸。 他那一头银白色的长发系成了一条小辫子,垂在脑后,依然是毛茸茸的,但却不太像是奈奈子在宠物店里看到的那只萨摩耶了。 奈奈子钻进了医务室里,她的小板凳还放在病床边没有拿走,所以她熟门熟路地又踩着小板凳,爬上了病床。 大大的病床上即使坐着他们两个小孩,也依然很宽敞。小男孩没有抬头看努力爬上床的奈奈子,而是脸上保持着那样愉快的深深笑容,瘦如细柴的十指灵活地翻飞,很快将手里的白纸折成了一只展开羽翼的千纸鹤。 白色的千纸鹤躺在他的手心里,小男孩偏过了头,金色眼瞳弯成了月牙,笑眯眯地看着奈奈子,将手里的千纸鹤呈到奈奈子的面前,像是展示一样,给她看了看,却并没有把千纸鹤给奈奈子的意思。 奈奈子的小脑袋歪了歪,看不出丝毫情绪波澜的漆黑瞳孔与他对视。 “времядляфокусов.” 小男孩说了一句奈奈子听不懂的话,然后扯起了病床上的被单,披在了身上,像是拉起披风的一角一样,扬起了被单的一角,遮住了手里的千纸鹤。 “Three、 two、 one! ” 他的口中突然吐出了有些不太标准的英语,一句简单的不能再简单的英语,语气昂扬又兴奋。 随着最后一个音节的落下,他挥开了被单,就像是从魔术师的帽子里扑簌而出的白鸽,一只黑色的鸟儿倏地从他的手里飞了出来,撞上了医务室的吊灯,引起了灯光晃动。 嘭! 黑鸟撞倒了与谢野放在柜子上的药瓶,扑棱的翅膀又掀翻了桌面上的文件,在屋里没头没脑地打转了两圈后,终于找到了门的位置,从半开的门缝里飞了出去,很快,外面的办公区传来了鸡飞狗跳的惊慌动静。 果戈里脸上一直维持的愉快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变得有些僵硬了起来。 虽然不知道他是怎么把鸟藏起来不被发现的,但是奈奈子还是面无表情地对他的这个魔术予以了客观的高度评价: “你完蛋了。” 她用中文说道,并且慎重地收回了教果戈里喊乱步爸爸的碰瓷计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