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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全看出了国木田在想什么东西的乱步:“……” ——丢掉!全部丢掉!立刻!马上!十分之一秒的时间!把那些完全错误的想法都给他丢掉! 江户川乱步只想撬开国木田的脑壳,把国木田脑子里的那些想法都倒进不可回收垃圾桶里。那种乱七八糟的事情怎么可能!他又不是太宰那个到处留情还掰扯不清的家伙! 想要说国木田“你是白痴吗!”,但是只要一出声就会被外面的人发现屋里有人在,乱步只能十分憋屈地把话先吞在了肚子里,等着外面的人走了,再好好教导一下国木田这个家伙什么叫做“尊敬名侦探”——就算只是在脑子里想他的坏话那也不行! 他这么想着,就又听见了身后再次响起了敲门声。 只要不应声,大概一两分钟就会走了。 乱步在心里推理出了这个结果,只等着对方再敲两次门就会因为没人开门,于是叹着气无功而返了。 ——这是正常情况下的进展。 然而,名侦探眉头一皱,突然意识到事情并不简单。就在他顿觉不妙的同时,屋外响起了少年嗓音明快的说话声。 “咦?是来侦探社下委托的吗?” 在天台照料完“大棚蔬菜”的贤治回来了,并且看起来正要进屋。 “啊……是的,但是似乎社里并没有人在。”女人语气和善地说道。 “是这样吗?可能大家刚好都出去了吧。……不过没关系,我有带钥匙!请稍等一下,我这就开门!” “那就太好了,非常感谢。” 对话暂时停止,钥匙插进锁孔的声音,以及门把被按下的声音,但都是只到一半,就卡住了。 “唔……怎么会不开呢……?难道是锁坏掉了吗?” “这可真是不巧……看起来今天似乎不太方便的样子,那我改日再来拜访吧。” “啊、请不要在意。” 门外的贤治似乎是拦住了想要告辞离开的妇人,江户川乱步突然感到了某种危机感涌上了心头,聪明绝顶的大脑发出了“哔哔哔!”的大声警告,但缺乏锻炼的身体并不能顺利地跟上大脑转动的速度,反应依旧是迟了那么些许。 ——砰! 一声巨响,侦探社的大门被门外的少年整块地卸下来了。 “请进吧!稍后我去找维修工人把门转回去就好啦!——啊、乱步先生!国木田先生!你们都在啊!”手里斜斜地拿着厚实的合金防盗门,金发少年的笑脸就像是太阳一般明亮,挥手精神十足地和屋里的两个人打了个招呼。 十分惊险地躲开了横着拍下来的门板,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一点也不“精神十足”,当看见了那个站在贤治身后的女人时,他觉得自己的精神更加不好了,是那种最好能够让他请假回家去关上门睡觉的“不好”。 请假回家去的话,他就不用面对这个“委托人”了吧。 他还可以在下午去接奈奈子放学,带奈奈子去公园玩一会儿,然后一起在外面去吃个寿喜烧再回家,这样的话,他就不用见到这个“委托人”了,奈奈子也不会见到这个“不认识的阿姨”了。 【……】 【奈奈子也不会见到。】 江户川乱步在心里有些烦闷地想到。 就像是奈奈子不想让他看见这个样貌普通的年轻妇人一样,江户川乱步也不想让奈奈子看见这个人,而且他自己也不想看见这个人。 ——但是他是“爸爸”。 奈奈子是小孩子,小孩子面对困难是可以“躲起来”的,但是爸爸不可以。 爸爸是“大人”,大人的任务就是要帮小孩子解决“困难”,就好像是名侦探就是要帮无知的世人们解决事件一样。“名侦探”和“无知的世人”是一种很特别的“大人”和“小孩”,而“爸爸”和“女儿”,则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最正常的、最理所当然的“大人”和“小孩”。 所以他得要帮奈奈子解决“困难”,这也是这个世界上最普通的、最正常、最理所当然的“道理”。 前提是……眼前这个眼眸漆黑的女人,真的应该被称之为是奈奈子所要面对的“困难”的话。 * ——血缘相连的亲人,那应该被称之为是一种“困难”吗? 江户川乱步不能确定。但即使那是一个“困难”,也应该只是他的困难,而非是奈奈子的困难。 * “我来拜访侦探社,是因为听闻这里有一位特别的名侦探,江户川乱步先生。” 穿着长裙的女人坐在双人沙发的正中间,微微垂下眼帘,半掩住了那双黑得像是枯井般沉寂的眼眸,目光落在了面前的茶几上,没有对上对面众人的视线。 ——这是一种习惯使然的动作。 江户川乱步下意识地提起了全部的注意力,比“异能”更为强大的大脑将感官所收集到的一切信息抽丝剥茧,分析出每一个细节背后所能带来的情报,让它们变成自己或许能够用到的“筹码”,像是利刃一般在困局里撕扯出一条通向“正确结局”的道路。 避开视线不是因为心虚或是不安,而是因为习惯了这么与人交流。习惯了这么与人交流,是因为……那双和大多数人相比,显得不太一样的眼睛。 因为是全然的黑,于是连正常眼眸中应该存在的眸色深浅变化也没有,从瞳仁到瞳孔的边缘,都是一样的色调,显得格外的“没有神采”。被这样的一双眼眸注视着,很容易让人生出一种被“窥探”着的感觉,觉得“渗人”,继而引起心底的不虞。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