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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没有人在意他单身属性的单身青年江户川乱步,却自己提到了这件事。 自然,他的原话并不会是太宰式的“希望寻得一位愿意和我共赴死亡的美人小姐”,也不是国木田式的“我列出了对恋人的五十八项择偶条件”,而是朴实的、平淡的、普普通通到了让人一时陷入懵逼、但想想又觉得“啊、按理来说会这么想好像也正常”的一句话。 “与谢野小姐。” 一个普普通通的午后,江户川乱步撑着脑袋,普普通通地坐在了他的办公椅里,正拿着一份普普通通的报纸,普普通通地看着,突然就叫了边上的与谢野一声。 与谢野坐在办公桌前整理着文件,习以为常地应声:“有什么事吗,乱步先生。” 拿汽水、买蛋糕、叫个外卖、问问这会儿有没有什么能打发时间的案件委托,无非就是这些事情,侦探社里的每个人对此都驾轻就熟了,满足名侦探的要求是所有社员都必备的一项技能。 “奈奈子、”乱步的语气听起来很正常,但就是因为很正常,所以才显透露出了一丝“不同寻常”出来,毕竟他平时说话的语气要么是直来直往的精神昂扬,要么是百无聊赖的漫不经心,很少会像是这样平平淡淡得像是突然开始认真工作的太宰。 乱步语速有些慢地这么说道: “……是不是有个妈妈会比较好一点?” 与谢野:“……” 一时没能理解眼前情况的与谢野沉默了。 办公区里这会儿还在的其他调查员也沉默了。 听见了乱步这句话的所有社员都停下了手里的动作,好像被按下了某个看不见的暂停键,变成了僵在原位的雕塑,没有心思继续手里的动作,想要转头去瞅一眼说话的人,但又没那个胆子。 过了足足十秒钟,最终还是对话的另一方说话了。 “如果奈奈子不排斥的话、”作为社里资历仅次于社长和乱步的老人,与谢野在同事们偷瞄过来的紧张视线里,神色平静自若地回答了乱步的话,“只要不是不太合适的女性,或许确实会好一些吧。” 乱步好像把她的这句话听进去了,又好像没有,几秒钟后,一片寂静的办公区里响起了报纸哗啦翻过一页的声音。 刚才那简短的对话仿佛也在这一声里“哗啦”地翻页了,紧绷的空气渐渐松散了下来,神情各异的社员们继续做起了自己的事情。 乱步心不在焉地看着手里的报纸,脑子里想着的是他笨笨的笨蛋女儿。 奈奈子没有妈妈,这种事情显而易见到了根本不用拿出来说的地步,但是江户川乱步以前是没有觉得这有什么的。 在奈奈子还是个小萝卜头的时候,他这个爸爸也糊里糊涂地就胡乱把奈奈子养大了,大事不会就问社长,日常的琐事丢给国木田,万一有什么问题就紧急呼叫与谢野,一句“与谢野小姐!!”熟练得仿佛在叫妈——不是奈奈子的妈,是他自个儿的妈。 等到奈奈子长大了,大概也就是小学升初中的时候,不方便的事情就慢慢变得多了起来。 首先是一大两小三个人不能继续挤在侦探社的一居室宿舍里了,奈奈子有一些东西要她自己收起来,果戈里的年纪也大了,就算乱步再怎么不在意“常识”,也知道这个年纪的女孩子是不适合和异性一起住了,而且侦探社的宿舍楼人来人往的,居住环境也算不上好,于是乱步就跑去买了一套新公寓,总算是让奈奈子有了她自己的房间。 但这还只是个开始。 某一天,在乱步发现奈奈子在三十来度的大夏天里,一大清早蹲在闷热的卫生间里,锁起了门,自己偷偷地洗因为生理期所以不小心弄脏的衣服和床单后,江户川乱步头一次有了这么清晰的认知: 【爸爸和妈妈是不一样的。】 奈奈子觉得有点不舒服,但还要一个人偷偷地洗好很难洗的衣服,然后趁着他和果戈里没起床,跑去阳台把衣服和被单晾起来,之后再假装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一样,照常在起床的点从自己的卧室里出来,自己热牛奶、吃饭团,接着跑去叫他起床,最后在出门的时候,若无其事地和他们一起出门。 作为“爸爸”的乱步能做什么呢? 他只能在下一次去超市买东西的时候,往购物车里多扔一瓶生理期用的衣物洗涤剂,让“很难洗”的衣服,变成“有一点难洗”而已。而且洗涤剂还要“若无其事”地“随手”放在洗衣液边上。 因为奈奈子是青春期的小孩了,青春期约等于叛逆期,虽然奈奈子并不叛逆,她只是十分的“大逆不道”,天天像是叫小孩去写作业的大人一样叫他这个爸爸去工作,但江户川乱步认为他还是要维护一下奈奈子的“颜面”——对,没错,是奈奈子的颜面,才不是他这个爸爸不好意思。 长大的奈奈子没有小时候那么好养了,小时候的奈奈子只要吃饱喝足不生病就好,但是长大的奈奈子就多出了各种各样的事情。 这些事情有一点麻烦,大多数时候,名侦探的超推理都完全派不上用场,关键时刻还不如给与谢野打个电话管用。但也只是有一点点麻烦而已,乱步觉得他还是可以把奈奈子养好的。 毕竟他的笨蛋女儿虽然有点笨,但又比同龄的小孩要聪明得多,自己也能做好很多事情,可以说是有着十分良好的“自我管理能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