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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和异议,人群如潮水般跪下,匍匐在大单于的脚下,接受了这一骇人听闻的事实。 单于庭里的雾气于这一刻全部消散,初冬脉脉温热的光洒遍这里的每一寸草皮,每一顶毡帐,每一个见证了这一时刻的匈奴人。 沐浴在这阳光里,全场除了新立的匈奴王,唯一没有下跪的只有三人。 休屠王呼衍逐侯,被废的大阏氏呼衍黎。 还有,自始至终被冒顿护在身后的新娘兰佩。 作者有话说: 撒花庆祝头曼和小老婆一家三口领盒饭~ 第44章 伴随萨满手中的鼙鼓声重新响起,被这一变故打断的婚礼终于宣告礼成。 可此时此刻,任谁也没有心思再去关注这场原本只是个幌子的婚礼。 人们战战兢兢地听着萨满重又念起的咒语,面如死灰。 毕竟,自己的国家刚刚在短短半个时辰之内变了天。 而隐在那顶红色纱幕之后,在这场变故中自始至终未能露脸的兰佩,却是已然变成了一个活死人。 她知道这场阴谋政变总有一天会发生,可她万万想不到竟会发生在自己的婚礼上。 且,事先没有人对她提及半个字。 她的父亲,哥哥,还有她的新婚郎君。 他们统统对她守口如瓶,或是出于保护,或是出于提防戒备,或是出于不信任,或是觉得没有必要。 总之,她身为今日婚礼的新娘,被彻头彻尾地蒙在鼓里,严严实实地封住了双眼,直到阴谋开始上演,她百口莫辩地被动成为了其中的帮凶。 她被一股强烈而巨大的失望与震惊感牢牢包裹,那感觉如一条无形的绳索,将她的喉咙越勒越紧,几要无法呼吸。 她便如提线木偶一般,惶然无措地完成了接下来的仪式,被喜婆重又牵起,送回了她与冒顿的新婚毡帐。 这是她颇花了些心思布置的新屋,考虑到男主人的嗜好和需要,帐内专门摆放了可铺开舆图的硕大书案、悬挂了嵌金弓箭和佩刀,焚上北沉木的熏香,施枷上,挂着为男主人精心挑选的不同样式的青铜带扣,整个婚帐之中,留给她自己的位置不过摆在边角处的一个妆台和一张胡床,乍一看去,着实有些卑微了。 而这些,她的新婚郎君却从未踏足,甚至从未过问。 如今想来,他那些日夜里宿在北营,枕戈待旦碌碌操劳的,都是今日婚礼上的这个巨大惊喜。 比起这个,婚礼对他来说,除去可利用的形式,简直连下饭小菜都算不上。 那么她呢? 对他而言,她又算得上什么? 她不是没有给过他机会,那日她追去,就是要问他这些日都在忙什么,为何婚期临近都不露面。 可他,竟用一个令她意乱情迷的吻,将这一切草草带过。 继续将她蒙在鼓里。 事到如今,他送给她一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旷世婚礼,一举替自己扫清了前路障碍从容登顶,同时也替她除掉了威胁与隐患,使她安稳坐上匈奴大阏氏的宝座,她还有什么可不满和怨怪的?! 怪就怪她自己卸了心防,竟中了他的美男计! 这个男人,简直可恨可恶可怕至极! 一想到自己未来将与这样一个男人相拥而卧,同床而眠,兰佩不由地起了一身鸡皮。 从前,她曾对哥哥说伴君如伴虎。现如今,她可算亲手将自己送进虎口里了! 大阏氏饿吗?一天没吃东西了,可要先吃点垫垫? 喜婆饿得发晕,借由去帐外看看情形,让小狄和自己带着的小厮盯着喜帐,自己偷偷出去觅了点吃食,回来见兰佩仍一动不动地在床沿坐着,不禁有些愧疚和心疼地问道。 兰佩哪里吃得下,气都被气饱了,遂坚决地摇了摇头。 大阏氏可是在等大单于?大单于今日双喜临门,前来庆贺的人实在太多,我刚出去瞧见他在金帐里被丘林部的小王们拦着进酒,右贤王和兰儋大人都在场,这一时半会,怕是回不来的 兰佩听罢,狠狠将头上的红纱一扯,露出有红似白的小脸,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说:等他?谁说我等他了?我不饿!你出去吧,这没你的事了。小狄,伺候我更衣洗漱,我累了,要睡了! 说完,她开始扯自己发髻上的金鹿簪和额前的珊瑚流苏,还有挂了一身的各色宝石珠串,那纵横交错的珠宝又大又沉,坠得她简直抬不起头来,想要摘取下来也甚是麻烦,胡乱拉扯,很快就绕成一团,理不出头绪。 小狄见小主毫无章法地对着这些价值连城的珠宝撒气,赶紧上手帮忙,喜婆在一旁看着急得连连叩首:大阏氏,这可使不得啊大阏氏,大单于还没进喜帐,你们尚未同牢合卺,解缨结发,您这,这就梳洗更衣,这......这等大单于回来,奴......奴是要掉脑袋的呀! 喜婆说到最后,语气已是无助的哀求,只可惜兰佩不为所动,连同几根头发一同扯下发髻上的金丝珠串冷冷道:我还没用膳,你自己跑出去找东西吃,若我说给大单于,你一样是会掉脑袋的! 喜婆当即吓得噤声,再不敢多说一个字。 出去! 兰佩说着已站起身,扯开发髻向浴帐走去,喜婆颤巍巍地躬身,祈祷着还能再见到明日的太阳,连滚带爬退出了喜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