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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来,宝乐依然没有见着谢淮的父母。 谢家这碗水,要比想象中深很多。只是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外人也没有资格多加置喙。 在说明来意后,谢老爷子脸冷了下来。 他们要找辛夷花玉髓,可北综大范围太广,即使是原樱花林的遗址也变成了人工湖。学校不比别的地方,是具有极高社会影响力的,稍微不小心就会引起社会舆论。因此他们不能像在女萝山上一样,派工程队直接大面积地毯式搜索。 北综大的校园因为风景优美,经常会有外地游客前来打卡,学校除了学生以外,还有不少社会人群会在人工湖附近逗留。校方给到的方案,是以维护修缮为由,封闭人工湖附近区域,在保证没有外人进入的情况下,让他们进入搜索。 同时校方提出,封锁时间不能长于一小时,以四十分钟为最佳,选择在0点之后进行。 四十分钟的搜索,对于这片不算小的人工湖区域来说,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前提是大家都是正常人。他们现在要找的是辛夷花玉髓,这东西对谢家来说本来不应该只是一件价值不菲的古董,可因为镜中界的谢家已经渐渐淡忘了天授的存在,在他们心中这东西就没那么重要了。 好在虽然谢家不再需要辛夷花玉髓,玉髓却从未与谢家人断绝过关系。 要想迅速判断人工湖附近有没有玉髓,并且精准找到它,缺少不了谢家人的帮忙。沈忘言的说法是,在释放天授之力的时候,玉髓理论是可以与谢家人产生共鸣的。 运气好的话,甚至不需要四十分钟。 可谢老爷子不同意,重复使用天授对谢家人身体的伤害是不可逆的。谢丽华表率在前,他怎么可能同意自己最疼的孙子再去涉险,更何况谢淮如今身体还没有完全康复。 谢淮将手放在腿上,莹白的手指在阳光下,慢慢变得透明。 让我试试吧。 他轻轻道。 子夜刚过,谢老爷子推着谢淮的轮椅,众人跟在他的身后,慢慢靠近了北综大的人工湖。 谢淮闭眼休息了一会儿,片刻后他重新睁开眼睛,右手打了个响指湖边常青树被风吹动,保持着枝叶微弯的姿势,凝固在了原地。寒冷的湖面结了冰,冰下似有红色锦鲤游过,这些全部与树枝一道,一动也不动。 湖面平静异常,没有动静,没有声音,可在暂停的时间里,这样才算是正常的。所以这样的情景,难道就意味着,辛夷花玉髓不在附近了么? 时间暂停下,当时在场能动的人,只有宝乐、沈忘言、君之和谢家这一老一少。 沈少爷皱了皱眉:是不是还要在做些什么? 谢老爷子也是第一次做这种事,更不要说谢淮了,大家都没经验,更不知道怎样才算在天授环境里唤起玉髓的共鸣。谢淮能暂停的时间很有限,一次不成,他就要再连续使用一次天授,这对他的身体而言不是一件好事。 就在大家都没辙的时候,宝乐聪明的小脑瓜灵机一动。她想起了当初他们世界的谢淮送她来镜中界,手上拿着一根雪白的笛子。关于这点,面前这位谢写生也曾说过,谢家人从古至今,信奉自己是山鬼的仆从,世代都会奏一首红尘镜月曲,这个能力与生俱来。 小姑娘预感强烈,缓缓伸出手,一支通体透亮的玉笛凭空出现在她的手心里。 宝乐问道:会吹笛子么? 谢淮沉默了片刻,才回到道:会。 结了冰的湖面在悠扬的笛声中突然开始龟裂,一道光自湖底而来,而后一棵玉兰树拔地而起,将薄薄的冰层顶开。 那道光原来并不是来自湖底,而是来自挂在玉兰树枝上的一串链子上。那串链子不知在湖底待了多久,上面的金属已经锈迹斑斑,唯有那块一直不停发着光的玉髓,崭新如初。 玉髓与笛声共鸣,诉说着吹笛人心中无限的哀伤。 一曲而终,笛子在谢淮手上化为齑粉,时间也恢复了正常,迎面而来一阵带着玉兰香气的凉风。那棵拔地而起的玉兰树,也因为时间重新开始流逝,肉眼可见的枯萎起来。君之反应极快,在玉兰树也与笛子一起消失前,三步并作两步,从湖岸一跃而起。 宝乐心悬到了嗓子眼。 离她最近的谢淮,似听到她轻轻喊了一声小心。 君之在玉兰树彻底枯死之前,借由它的树枝,前后荡了起来。高度足够时,他一把扯下了树杈间的项链,又一凌空一跃,跳回了湖岸。整个过程他毫发无伤,甚至未曾沾到冰层破裂下的湖水。 他将手中的项链递给沈忘言,又将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伸向了宝乐。 这人竟然在取项链的空档里,还有功夫折了一朵盛开的玉兰花。而且这花离了树,竟然没有跟着一起枯萎,小姑娘傻乎乎的接过花,又傻呵呵的笑了起来。 沈忘言将玉髓从项链上取下,确认了一番玉髓的完整情况,相当满意。 就在他要将生锈的项链扔到垃圾桶里时,谢淮转动了轮椅,面向着他,手指交叠放在腹部:沈先生,玉髓你可以拿走,项链能留给我么? 我也找了它很多年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