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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舒垂眸望了眼手里的木邮筒,长长舒出一口气。 二十多年前,承安侯府借着从龙之功,从落魄的小军户一跃成为勋贵侯门。旁人看到的是容家外头那层光鲜亮丽的壳子,哪里知晓内里早已四分五裂。 容家大房、二房与三房的恩怨容舒并不想理,她要的是借着这个机会,与阿娘一起彻底摆脱这个泥潭。 半个时辰后,常吉停下马车,放好脚踏,轻轻叩响车门,恭声道:姑娘,到了。 容舒踩着脚踏下车,旋即抬眼望向上书承安侯府四字的匾额。 记忆中那辉煌大气的匾额,如今再看,不过是寻常得不能再寻常的木头罢了,一场风浪过来便能砸个稀碎。 进去罢。她淡淡道。 第八十二章 侯府的老管家前来开门, 见是久不归府的大姑娘,多少有些惊讶,诧异道:大姑娘? 说着便往容舒身后望了眼, 没见着侯夫人的身影便更觉疑惑了。 以那位护犊子的作风, 今儿大姑娘回来, 也应当会跟着从鸣鹿院回来才是。 容舒笑着应了声,正要提步入内,忽听吁地一声, 一辆镶金嵌玉的马车哒哒着停在身后。 容舒往后一看,目光在马车上挂着的刻了个蒋字的木牌顿了下。 下一瞬,便见一名披着胭脂色狐裘,头簪珍珠凤尾钿的貌□□在两名婢女的搀扶下走下马车。 正是嫁入蒋家做宗妇的容涴。 自从容涴嫁入蒋家后, 姐妹二人已经许久不曾见过面。 容涴是容舒亲自让人送信, 请她今儿回来侯府的。 容舒从不觉得一个姑娘嫁出去后便当真成了泼出去的水,承安侯府的事容涴亦是有权知晓真相。 阿姐。 容涴松开婢女的手,朝容舒走去。 今儿陪容涴回来的不是自小伺候她的婢女,而是两名脸生的容舒从来不曾见过的婢女。 这两名婢女瞧着比容涴要年长几岁, 规矩倒是学得极好, 一见着容舒便恭敬地行了福礼,旋即双手置于小腹, 快步跟在容涴身后。 这两人一看便知是蒋家那位大夫人放在容涴身边的,容舒对容涴的性子十分了解,方才那两位婢女上前去搀她时, 她面上一闪而过的是忌惮与不耐。 容舒下意识又看了容涴一眼。 她今儿妆容十分精致, 衣裳也华贵, 正是今岁上京贵女圈流行的花样, 只她那双惯来明亮的眸子却没了从前的神采。 容涴在蒋家大抵过得不好。 二妹妹。容舒上前迎她, 又对老管家道:今儿回府,是因着有要紧事要与诸位长辈商量。我与二妹妹这就去荷安堂找祖母,劳烦姚伯通知各房的人去一趟荷安堂。 老管家一时有些踟蹰,老夫人和侯爷都还未发话呢,大姑娘这样一通命令下来,若是惹得老夫人生气了,怪罪下来,够他喝一壶的。 老管家正要回先去荷安堂通报一声,一抬眼便见容舒清凌凌的一双眼盯着自己,心口登时一跳,忙道:老奴这就去安排。 老管家一走,容舒便给盈月递了个眼神,道:盈月、盈雀,今儿天冷,你们带蒋大奶奶的婢女们去暖阁暖暖身子,顺道尝尝咱们承安侯府的香茶果子。 盈月、盈雀脆声地应了声是,那两名婢女却不肯,不动声色道:大奶奶身边无人伺候 容涴冷冷打断她们:承安侯府是我娘家,我回来娘家难不成连个伺候的人都寻不着了?作为客人,哪里容得你们置疑主人家地的安排了?你们是蒋家的仆人,可莫要丢了蒋家的脸面! 蒋家那两名婢女被容涴这样一番呵斥,面色依旧纹丝不动,恭恭敬敬地道了声是,便跟着盈月、盈雀往烟柳堂去了。 容舒还当她这二妹妹已经被蒋家那位大夫人立规矩立得都要没脾气了,想不到那股子气性还在。 眉眼忍不住噙起些笑意,道:二妹妹在蒋家过得可好? 尚可,我到底是蒋盛霖明媒正娶的妻子,一个嫡妻该有的尊重与体面,他们不敢不给。容涴瞥她一眼,缓缓道:蒋盛霖纳了他的表妹做妾,我索性便给他再抬两个貌美良妾,让她们三人自顾争宠去,我只管做好蒋家的宗妇便好。 容涴嫁入蒋家没多久,蒋盛霖便迫不及待地纳他表妹做妾,她到那会才真实地体会到眼睁睁看着丈夫宠爱旁的女子是怎样的感觉。 不好受,当真是不好受。 好在她清楚自己嫁入蒋家不是为了蒋盛霖的宠爱,而是为了借蒋家之势帮扶侯府。 这般一想,丈夫的宠爱以及后宅的那些个勾心斗角似乎都变得无足轻重了。她甚至懒得去讨好蒋盛霖,总归她做不来那小鸟依人、离了男人便走不动路的羸弱模样。 也正是在蒋家的这些日子,让她对曾经高大俊伟的父亲有了旁的想法。 当她重新再审视父亲与嫡母还有阿娘的纠葛,她不得不承认,容舒说得对,她甚至做不到像嫡母那样大度。 嫡母从不曾打扰过父亲与阿娘,也不曾给过秋韵堂难堪,更不曾将她与阿弟从阿娘身边抢走。 出嫁前她总是为阿娘觉着不值,出嫁后,当她经历了与嫡母相似的境遇后,她忽然觉得不仅阿娘不值,嫡母也不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