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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永双手肘地,仰起头笑的阴气森森:张承旨,你们皆曾随侍先帝,那你就该知道,当初先帝立遗旨,指立的储君就是赵荡。而你们永国府与赵宣结谋,谋杀先帝,逼走皇储,才是真正的谋朝篡位。勾结外夷?下官不服! 他高喝着就往柱子上撞去,禁军侍卫们早就准备,扯着他的衣领将他拉扔到大堂中间。 自始至终,张君皆是面朝那绘着日月晴天,明镜高悬的府衙大案,仍是当日单刀震西京大营的从容,大堂之中鬼哭狼嚎宛如地狱,他自挺立,眉也不皱。 一轮刑上下来眼看天将及午,整个西京府愿意招供的官员仅有一个而已。其余的牙关紧咬,决计不肯招认有罪,也不肯招认与赵荡有染。 张君眼看天时已午,吩咐随从官员道:休息片刻接着审,若有认罪者,就地关入大牢等候发落。若执意不认罪者,今夜一并押解入京,送入天牢,叫刑部接着审,总要叫他们认了罪才行! 他疾步出侧门,见如玉在廊庑下站着,愣得一愣,问道:你回来多久了? 如玉听了半天鬼哭狼嚎,此时脸色都有些不对,强撑着笑了笑道:刚回来不久。 张君在瓦檐下的大铜缸里挑水出来洗过手,笑问如玉:你在西京摆了一个月的摊儿,有什么好吃的,走,我带你一起去吃。 如玉歪着脑袋想了想道:我记得这府衙后面有家面做的不错,咱们去找找,若还在的话,吃碗面也好。 两人出了府衙,如玉这才问正经事儿:果真皇上给赵荡定了个大历之奸的罪名? 张君道:是。 如玉有些闷气,忍不住恨恨说道:不过是成王败寇的争储之路,他已经败了,叫你们打的东奔西窜,无处可去投奔了二妮。如今还要给他定个奸罪,死都洗不清,这又是何苦? 赵荡简直成了他们夫妻二人绕不过避不开,又谈起来就必得要伤感情的话题。张君道:西辽耶律夷膝下有七八个皇子,二妮所养的那个最傻,最软弱,也从未上过战场。身后更无大族重臣仰仗。 当初撺掇耶律夷征高昌的,是二妮,后来耶律夷在高昌受伤之后,亦是在二妮院中养伤,最后顺理成章,病逝的时候便指了二妮的养子为帝。你认为以陈二妮的资质,能否办成这一切? 如玉下意识摇头道:这样的事儿,便是我都办不成,更何况二妮比我还傻。 张君道:但赵荡能。从耶律夷将不受器重的养子送给二妮,再到他征高昌受伤这一系列的事情,皆是赵荡与金国兵马元帅完颜胥等人所谋,他们凭借着一个陈二妮,吞并了一个疆土比大历还要大的国家。再两国一同出兵,扫平花剌荡平大历,指日可待! 所以,她在鸳鸯淖养胎的那几个月,赵荡频频外出,游走于北方诸国之间,凭借着一个二妮,重又爬上权力之巅,如今重新成为了大历,或者说张登父子最大的威胁。 即使一无所有,仅凭一已之力,赤手空拳仅凭自己的智慧就能掌控一个帝国。如玉莫名有些欣慰,她道:无论你们怎么说,在我心目中,赵荡胸有丘壑,若为帝,比赵宣强不知多少倍。这种事情,往后不要让我听到也别让我看到,我不想再听到关于他的任何事情。 她说着往前快跑了几步,拐过弯子见那面馆还在,疾步先走了进去,问店家要了两碗面,出来坐到树荫下的小扎子上,待伙计送了面来,埋头一人闷闷吃着。 张君吃完了面,抽帕子出来擦过嘴,等如玉慢吞吞挑着那碗面,一脸的愠怒,半开玩笑半威胁:下午往大牢,我要提审个人,你必得要与我同去,若他嘴硬,仍会有逼供,到时候血汤血水的,不定你吃进去的也要吐出来,索性晚上回家再吃,好不好? 如玉抱着那碗面,转个身道:我要奶孩子,一顿不吃饿的慌,这碗面必得要将它吃完才行。 她气气呼呼吃完了一碗面,跟着张君重回府衙,一路自衙后往地牢去,后院去年她还曾赏过的玉皇李琼英早落,一嘟噜一嘟噜豆子大的小李子缀了满枝。下地牢便是一股腥臭之气,地上泛着潮湿,水渍哒哒。 张君所提审的,是个金人,直接自锁骨串了钩子吊挂在墙上,两条胳膊血肉模糊。如玉只看了一眼,哇一声险些没忍住,深吸一口气全是血腥味,连连拍着胸脯,转身欲走,却叫张君一把拉住。 他道:你走近了细瞧,此人你肯定认得。 如玉也觉得这人眉眼有些熟悉,凑近看了许久才想起来,这当是完颜冠云的手下,名叫阿卓,去过几次鸳鸯淖,冬季大雪封山时,因她喜吃汉地蔬菜,特意给她送过几回萝卜白菜。 张君招个牢役来,示意牢役以水将他泼醒,亲自接过鞭子,以鞭杆抬起阿卓道:现在开始,本官问什么,你就得照实回答,答得好了,审完之后本官赐你个速死,可否? 阿卓抬起头来,血刺胡辣一张脸,细看了许久的如玉,咧嘴笑了笑叫道:如玉公主! 张君一鞭子从他脸上抽过去,阿卓嘴上瞬时一道血痕。 如玉已经隐隐能猜到是什么了,拦下张君的鞭子问这阿卓:你可是从奉圣州一路跟着我的到京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