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推……推下去了? 等等……他说那个时候,姑姑的恋人已经快跑到楼下了,也就是说……她霎时间倒抽一口凉气,整个人止不住地发抖。 那个人是……看着自己的恋人,从楼上被推下来,甚至……摔在了自己面前吗? “唉,你这孩子哭什么呢?” 父亲温厚的手掌擦过面颊,她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脸上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已经满是泪痕了。 “至少最开始那一分钟,可能她还是有意识的,但是她说了什么……我不知道。” “等你爷爷奶奶到医院的时候,人已经没了……他们没来得及见到她最后一面。那个时候,所有人都跟丢了魂儿似的。”他眼眶不自觉地红了,平日里温文的男人摘下眼镜,用力擦了下自己的眼睛,“当时谁都不理智,也没法儿理智……那个人跟着一起在医院,从头到尾没说一句话。你爷爷他……一时接受不了,接受不了你姑姑的死,也接受不了是因为他自己的决定所以才……所以……” “他把气撒到了姑姑的恋人身上是吗?”谢知遥接过话,心里已经猜到了事情的发展。 谢远宏叹了口气,闷闷地应了声。 “从那以后,他不许任何人提起你姑姑,更不需提起那个人。” 谢知遥闭上眼,一时间不知道作何表情。 这太可笑了。因为自己的独断专行,害得女儿因为意外去世,到最后却还要反过来怪一个无辜的人? “他……有没有因为自己的所作所为,有过那么一点后悔?”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为什么会送去这种地方,你们往前推时间,那个时候是九十年代,国内同性恋都还没去病化。 第72章 “如果没有后悔……他就不会把这间房间一直摆放成原样了。”谢远宏摇头,他站起来走到桌子前面,指尖在书架上逐一掠过,最后抽了一张装裱起来的纸,“看看这个。” 谢知遥伸手接过来,她垂眸扫了一眼,没忍住怔了下。 美院的录取通知书。 “比起我,她才一直是大家的骄傲。”他在女儿身边坐下,双手交握置于膝头,“或许希望越大,失望就越大吧……但是那个时候,他有那种想法,我能理解。甚至那之后我也想过,如果阿宁她没爱上那个人,一切是不是就会不一样了……可是人已经不在了,这个世上也没有什么如果的假设。” 谢知遥用力咬了下嘴唇,侧目道:“连爸爸你都这么想过……那个时候,爷爷对那个人……恐怕更加厌恨吧?” “嗯。”谢远宏苦笑,“你姑姑的死说是意外,但那个地方……本身不合法,再加上她帮着跑出去的那些人站出来作证,这件事已经不是私事了。那个时候报了警,很多人在医院。老爷子当着所有人的面,把能骂出口的话都骂了,然而那个人始终没有说半个字,直到……直到老爷子说,‘你是害死我女儿的杀人凶手’。” “这话其实说的很荒唐,但我想……他当时确实是那么想的,如果不是眼前的人,自己的女儿不会‘犯错’,不会忤逆自己,是这个人把她带坏了,自己只不过是想纠正这个错误,归根结底因果不在自己身上……”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看见那个人终于有了点动静。” 他闭上眼,那张封存在记忆深处的脸缓缓在脑海中浮现。 失了血色的面容,黑白分明的眼睛。 谢知遥见他突然沉默,下意识跟着追问了一句:“发生了什么?” “她笑了。”谢远宏僵硬地扯了扯嘴角,“大家被她突然的笑吓到了,老爷子也没了声,我们看着她捂着眼睛在一片安静中放声大笑。然后……她把手放下来,那双眼睛把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审视了一遍,最后毫不畏惧地直视着老爷子。” “她说……‘真正的凶手,是你,是在场的每一个知道那个地方的存在的人,是明知里面是个什么模样,却还能狠下心把至亲送进地狱的人。而对我所有的指责,辱骂,都只不过是你们尝到苦果后为自己找的借口。’” 谢知遥呼吸不自觉地加重,掌心细密的疼,她后知后觉反应过来自己似乎把手攥得太紧了。 谢远宏的声音还在继续。 “再然后,她走了。你爷爷不允许她靠近遗体,火化那天我在门外看到过她,那天下着大雨,她没打伞,浑身湿透了。老爷子出来之后看见她站在那儿,从旁边举起棍子要打她,那一下下的都用了狠劲儿,闷闷的响,可她半步都没退。我看不下去,让你奶奶把老爷子拉了回去,再问她要不要伞,她没理我。” “她在外面站到了结束。雨停了,我问她,要不要进去看看,我可以过两天葬礼过后带她悄悄过来。她看了我一眼,从口袋里拿出了个盒子,说,如果可以,帮她把这个和骨灰一起葬了。我后来打开看过一眼,那里面……那里面,是一枚戒指,而且是对戒。我不懂设计,但我能看得出来,那个不是外边随便买的。” “我不知道后来她去了哪里,我再没有见过她,那个电话号码,我也再没打通过。” 谢知遥深深地吸了口气,心像是被什么紧紧攥住,喘不过气。 “所以……爷爷他现在又是做什么呢?”她眨了下眼,努力压下眼底泛上来的热意,“一边把这间房保持原样来怀念姑姑,却把那张照片另外一半撕去,他是在怀念姑姑这个人,还是在怀念曾经那个听他话,乖顺的女儿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