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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忽然,其中一人道:“我等妻儿还在梁大人手上,情势所迫,要么复命要么死!”说罢,闪身便向四皇子袭来,他这一动,本来僵持的众人瞬间乱做了一团。

    听了这话,李羡尘叹息一声,箭在弦上不得不发。

    几个回合下来,不难发现,那二十几人个个身手了得,想来是梁珏豢养的高手死士,单拎出来,恐怕每个都能跻身江湖一流高手之列。如今对抗官军,都是以一敌众,却依然未露败相。

    李羡尘此时只身护着洛银河,四皇子和圣女三人,便有些吃力。他又呼哨一声,树影一晃,一人从天而落,他向那人道:“护好四皇子。”

    那人声音极低的道了一声:“是。”便揉身上前,将四皇子和圣女护在身后。

    慌乱中,洛银河去瞧那人,他面貌与李羡尘有五六成相似,身形更是一般无二,想来李羡尘从前说有人扮作他,稳定军心,便是此人了。

    原来这是他的暗卫,大概一直在跟着他。

    将军的暗卫,身手自然是千万里挑一,李羡尘顷刻轻松了许多,回身向洛银河道:“跟好我。”接着,加入战局。方才他束手束脚,这会儿腰刀出鞘,冷夜中点点星寒的光辉将刀锋映得如同寒冰,只是这寒冰顷刻便饮了热血。

    见到李羡尘挥刀对敌,不留情面的厮杀,洛银河渐而明白,这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经年来在战场上是怎么磨砺出来的。与那日和公主在御前比武不同,当日李羡尘的招式虽算不得花哨,却也看得出来有些作秀卖弄在其中,终归是好看大于实用,而今日,他招招狠辣,仿佛每出一刀,刀口必得舔了敌人的血,才算罢休。

    顷刻间,对方的二十几名黑衣高手,已经在他手下殒命三人。

    经过林晓那次变故,洛银河对于眼见杀人流血的事件,麻木适应了不少,此时周围虽然杀声阵阵,他依然能保持淡定自若。他功夫不济,与这些一流高手不可同日而语,打架用不着他,加之他跟在李羡尘身侧安全之极,便生了四下里观瞧战况的闲心。

    那十几名黑衣人如今倒了小半,可剩下的这些,便都是茬子中的硬茬子。这会儿更是结了个什么阵法似的,攻守得宜,彼此弥补了不足。那数十名显朝的将士,虽然没人殒命,却也已有伤员被搭到外围。李羡尘此时被那阵法挡在圈外,三名死士结了一个阵中阵,将他围在当中,那三人配合天衣无缝,每个人武功又极高,李羡尘被缠住了,一时间脱不得身。

    再看那大阵中,阵心收拢,对那暗卫成了合围之势。

    那暗卫如今以一敌三,他功夫虽然极为精进,但若和李羡尘相比,还是少了几分决绝,洛银河知道,这几分决绝,不是苦练所得,而是靠上百次的以命相搏,战后余生练就的。

    也就是因为少了几分决绝,敌手急攻之下,那暗卫便有些力不从心。

    依如今的形势来看,洛银河料想得分毫不差,梁相早有后招,若是开炎祭司没有能耐在自己地盘儿上联手四皇子除掉李羡尘,那么梁珏便要除掉四皇子,好让李羡尘死于军令状。在梁珏眼中,四皇子与李羡尘相比,便是一只熟得透透的软柿子,好捏得不得了。

    四皇子如今依旧保持着他皇子该有的气度,与圣女并肩而立,站在那暗卫身后,他会不会武功,洛银河倒是当真不知了,只看出他这会儿尚无出手的意思。

    正这当口,只见那围住暗卫的其中一人忽然虚晃一招跳出了战阵,下一刻,他手一扬,三枚钢针直向四皇子三处要害大穴飞去。

    洛银河眼见那暗卫来不及回护,大叫一声:“不好!”随着他的喊声,四皇子身边的圣女手腕一抖,一柄短刃在手,她正想去帮四皇子挡落暗器,谁知四皇子猝不及防,伸手揽过圣女纤腰……

    竟将她人整个挡在了身前。

    只听圣女一声低呼,三枚钢针,全部穿胸而入。那暗器上显然是淬了剧毒,只一瞬间,圣女一口鲜血呕出,遮面的白纱被染的透红。

    她身子顿时没了力气,软倒在四皇子脚旁,一只手死死的抓住四皇子的手腕。

    过了半晌,四皇子才缓缓蹲下身子,柔声道:“你待我本就不是真心,不要怪我吧。”

    圣女只是淡淡惨笑,她受开炎祭司之命,接近四皇子,相处下来,她也不知道对他为何难以绝情,这人待她有种很奇怪的好,时而让她觉得好的发腻,又时而极为克制——若心知终难成正果,或许疏离才是对彼此最后的温柔。直至刚才,她本该配合死士,一举取了四皇子的性命,可是到头来,鬼使神差的想要帮他挡下那致命的暗器。

    然而,生死之间,人性凉薄,更何况是一个可能本就没动过真情的人。

    时至命在顷刻,她突然觉得她所追寻的不过是坦坦荡荡的真心相付,才不是人前的虚名荣耀,但到头来,一切不过镜花水月,被这三根钢针,戳了个稀碎。

    她的手始终未放开四皇子,颤声问道:“你对我从来都是假的吗?……我……我快死了……只想……听句真话。”

    四皇子低头看她,目光柔和下来,摇摇头,言道:“我不知道。若是没了这皇子的身份,可能才能想得清楚。”

    圣女缓缓闭上眼睛,眼角一滴泪珠滴落,四皇子终归不忍,伸手帮她拂去了。他手刚划过她额角,圣女又陡然挣了眼睛,眼神中透出一丝让人如坠冰窟的冷,道:“早知如此,便不该对你处处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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