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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忽然传来两声闷哼,情霜惊觉,正要起身去看,房门却已被人轻轻敲响,同时,凉锦刻意压低的呼唤也随之传来: 霜儿。 情霜猛地瞪大双眼,脚步稍稍一顿,她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唯恐那一瞬间的轻呼仅仅是她的错觉。 直到那声音再一次传来: 霜儿,快开门。 的确是凉锦。 情霜的心一下子跳的飞快,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边,用力呼吸,然后解开门栓,将屋外的人放了进来。 凉锦进了屋,不由分说,一把拉住情霜的手,急声道: 霜儿,快,收拾东西跟我走! 见凉锦着急,情霜看了一眼门外倒地的两个家丁,联系今天从他们嘴里听到的话,她一下子就明白了凉锦的意思。 情霜沉默了片刻,然后走回案几,提笔写了些什么,凉锦有些急,难道情霜不愿意跟她走?这念头一起来,她只觉万念俱灰。 没什么好收拾的。 情霜写完,转身看着凉锦愣怔的样子,然后伸出手来,与凉锦十指相握: 走吧。 她没有问凉锦她们要走哪儿去,只要是有凉锦的地方,她都愿意。 凉锦的心情大起大落,好不刺激。 她握紧了情霜的手,连带着来时心里仅剩的一点彷徨也都消散了,她不再犹豫,拉着情霜离开屋子,让情霜踩着她的肩膀翻出院墙,自己随后跟上。 她们动作很快,因为情霜舍弃了细软,所以她们没有耽搁半点时间,等屋子外昏迷的家丁被人发现,两家父母炸开锅,派人出来找的时候,凉锦二人已经离开了小镇。 凉锦走的时候带了不少盘缠,她到就近还未打烊的客栈租了一匹马,让情霜坐在前面,自己拦腰将情霜搂在怀里,用力夹了马腹,只听座下那枣红马一声嘶鸣,然后飞快朝镇外疾驰而去。 两人驾马飞快踏过镇外的青石桥,朝更远的地方狂奔。 风呜呜地吹,带来夜晚的寒凉,凉锦感觉到怀中的人瑟缩了一下,她用力将情霜抱紧,让情霜整个缩进她的怀里。 天将亮的时候,她们来到第一个驿站,为了不让家里人找到她们的踪迹,凉锦换了男子的衣衫,让晨起路过的农夫帮她们将枣红马换了,然后又租了一辆破旧的马车,马不停蹄地继续赶路。 前夜一晚上都在奔波,情霜不像凉锦练了武,身子骨要单薄些,通宵赶路过后极为疲惫,凉锦不忍心让她继续陪自己在马背上颠簸,这才特意将马匹换成了马车。 而凉锦自己则因为挨打受了伤,浑身疼痛,但她一想到不能让家里人追来,否则她俩这辈子也没有出头之日了,整个人就精神起来,她要保护情霜,担起这个责任。 她在去找情霜的时候就想好了她们要去哪里,以她们俩的身体状况,她们走不了太远,所以凉锦打算去距离石桥镇有十日脚程的屏州城先藏一段时间,再做安排。 打马急行约摸两日可到,路已经走了一半,再坚持一下就好了。 凉锦让情霜到马车里面去休息,自己则驾着马车,继续赶路,情霜原本想陪着她,但凉锦着实心疼,好说歹说劝她去歇一会儿。 晚风吹拂着她的脑门,也让她心里绷紧的弦稍稍放松了些。 开弓没有回头箭,事已至此,她们只能继续向前。凉锦压下心头愧疚和酸楚,眼看天已经完全亮了,她打起精神,在马背上抽了一鞭子,马车骨碌碌地朝前行驶。 情霜在车里睡得并不安稳,急行的马车颠簸得厉害,她休息了约摸一个时辰,稍稍压下了些许困倦,便掀开车帘,望着帘外吊着脚赶车的身影,没由来的鼻头一酸。 凉锦与她是相仿的年纪,甚至生辰比她还要再晚几天,但她却用那瘦削的肩背勇敢地为她撑起一片天。 她从很早以前就明白,她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受到祝愿,她们的父母想尽了办法,想尽可能温和地拆散她们,若非她们都太过坚持,也不至于落得相见都变得困难的地步。 她不愿意违逆父母,却更不愿伤了凉锦。 凉锦听见身后的动静,刚想回头,一双柔软的臂膀便从她耳侧伸了过来,从她身后将她抱住。 霜儿,你怎么出来了?快回去再睡一会儿。 凉锦轻轻拍了拍情霜环在她肩膀上的胳膊,小声劝道。 情霜摇了摇头,将脑袋搁在凉锦的后颈窝,安静地抱着她,却不说话。 凉锦觉出情霜情绪低落,便转头问道: 是不是车上睡得不舒服? 情霜又再摇了摇头,她抱紧了凉锦的肩膀,从那瘦削的肩膀上汲取力量,小声地说道: 我有些怕。 她怕前路未知,也怕沉重的担子压弯了凉锦的脊梁,她们即将面对的一切都是不可预料的。 她心里有所担忧,有所挂念,却不会因此退缩。 既然选择了凉锦,她便要用最大的努力,和她心爱的人一起去创造属于她们的生活,哪怕这个过程会十分艰辛,要她舍弃以往衣食无忧的生活,她也无怨无悔。 凉锦心里愧疚,她私心地将情霜从深闺大院里带了出来,往后不知还要如何漂泊,但要她放手,却也是万不可能,只要情霜说一句愿意,她就有勇气上刀山,下火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