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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日遇到,他便将一笼五六只鸽子交给了她,说是有人托付给他代为转交,问是谁,他也不认得,只道是面生,没见过,又说那送鸽子的人交代了一句话:自有用时。 玄乎。 不知是何人故弄玄虚。 余惊秋觉得怪异,心想这似乎是信鸽,那神秘人交给她是要与她联系?可与她相熟的人大多是宗门中人,若是宗内的人要与她联络,不必这样大费周章;若是宗门外的人,便是师父的几位知交,那些长辈都不是这样行事遮掩的人,但除了这些长辈,还能有谁…… 她心里一动,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自己那位不知身在何处,从未谋面的阿姐,这一念升起,又忙忙按下,只道自己也太异想天开了。 可她终究还是鬼使神差般将鸽子留了下来。 数日之后,澄心水榭空中扑腾有声,却是一只信鸽飞来。 余惊秋心下诧异,向日峰在群峰深处,远离尘嚣,信鸽飞到这向日峰上,还是头一遭。 是何人送信来? 余惊秋将信笺一展开,望着寥寥数语,怔立当场,化成了一尊石像。 却是她阿姐?怎是她阿姐! 余惊秋勉力定下心神,这才觉得蹊跷。 怎么她一知晓自己身世,便有人自称她阿姐来送信,实在凑巧,而且这信鸽送信是利用鸽子归巢本能,要养得这些鸽子认得向日峰的路,需要一段时日,那便是早知道她在此处的,既然知道她在干元宗,为何又不早些来寻她。 可这信中所言,又与楼玄之告诉她的相差无几。 应当是她姐姐罢。 余惊秋心血来潮,只觉得有无数疑问,直想要现在就冲到她阿姐面前去,要见她,要问她。 可师父让她起誓,不得见她阿姐,不得打听她的一切。她立誓了。 她想起师命,彷徨不已,咬牙一狠心,将信笺烧毁,打算将这一切忘记,只当没见过。她看了一眼那信鸽,想要将这信鸽也送走,提起笼子,犹豫再三,终究不舍,将那信鸽留下了。 这事搁置了多天,余惊秋夜里仍旧时时想起,许是每个人都有对骨肉至亲的思念,特别是她这样原以为自己孤身一人的人。 她无法忘却得知自己还有亲人在世时的喜悦,难舍心中俗念。 终于有一日,余惊秋有生以来第一次,偷偷违背了师父的命令,向那人回了信。 如此,便有了往来。 余惊秋一面想要遵循师父命令,一面想要知道阿姐消息。每次接信回信,每日在违背师命的罪恶感中度过。 信一共收了三次,她拆一次,罪恶感便深一层,使她不堪重负。 出去,那信笺在桌上放了一日未开,她心里也就惦记了一日,对师父的承诺和对阿姐的想念也就在脑海里交战了一日。 心中思量,这是最后一次。 将信拆了开来,看见的便是这描绘的半块玉佩和字。 对比了玉佩,余惊秋已可确定送信之人是她阿姐无疑,她心中又是欣喜又是惆怅。 可愿相见? 她头一次违逆师父,私自通信已是极限,再要私下见面,她不知如何面对心中的负疚感。 她捧着鸽子,在水榭边上呆坐着。 她已然下定了决心:不相见。可手上回信的信笺却无法装进信鸽脚上的信筒里去。 倘若这封信寄过去,她阿姐是否会伤心。 她正出神,水榭外有人叫道:“余师姐。” 她恍惚回神时,看到手上信鸽,倒似自己做贼一般,左走右走,要将这信鸽藏起来,稍微镇定了些,理智回笼,忙松了手,将信鸽放了出去。 放出去以后,脸上火辣辣的,往手心里一看,那封回信竟忘了放到信筒里去。 “……” 不曾想自己头次违背师父,竟似做亏心事一般,心虚至此。 余惊秋苦笑不已。 在外头叫的人是韩凌,听到水榭内有动静,因此进了屋内来,“师姐原来在的。” 余惊秋问道:“韩师弟,有什么事么?” 韩凌见余惊秋两颊晕红,清冷温润之姿,平添一抹娇艳,更有妩媚绝伦之感,不由得心里一漾,语气软了三分,“师姐忘了,我与师姐约好,有话要说的,只是师姐今日奔波繁忙,这事只能一拖再拖。” 余惊秋记忆起来,歉然道:“是我怠慢了。” “师姐忙碌,这也是无可奈何之事,不怪师姐。” “不知师弟是有何要事相商。” 余惊秋燃起一旁小炉,给韩凌烹起茶来。韩凌将手上握着的画卷在案上铺展开,“听闻师姐爱画,这是晞谷真迹……” 余惊秋神色大不以为然,“韩师弟,无功不受禄,我说过,你不该送我如此贵重之礼。” 韩凌跪坐在岸边,“师姐,你我是师姐弟,自是无功不受禄,如果是,是……” “师弟?” 韩凌深吸了一口气,朝余惊秋一拱,“师姐,我,我自入门始,便倾慕于你。” 韩凌抬起头来,脸颊微红,壮胆似的喊了出来,“我,我,我心悦你!” 余惊秋神情愕然,茫然望了他片刻,她初涉情/事,不知如何应对,微微皱住了眉。 韩凌心中有了不好的预感,忙说道:“师姐,我不是要你现在就答覆我,你可以慢慢考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