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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蕴知道他的遭遇,也知他在前朝的那些事情,自小生下来就被人送走,人人都不待见他,如今皇位上出了纰漏,就又想起他来,一个从小就未教习过的人,却又希望他在立时做一个文德躬亲的皇帝,说到底是这皇家的傀儡,谁又知晓,他就真的想做这个皇帝? 也许同是身不由己,和她一样向往快意恩仇的生活,沈蕴不觉语气温柔,轻摇了下头说:“臣女没有介意,那日,皇上为何带着面具?” 霍青钟知晓她提起那日中秋之事,语气不觉松快起来,立马放下仅有的矜持,开口说:“哎,朕也是偷偷跑出来的,宫里的日子实在乏味得很,哪有宫外热闹自在。” 说着摸了摸手中的雪球,雪球今日倒老实,趴在她怀里一动不动。 沈蕴也点点头,自是明白他如今的感受。两人一同出了月华门往西走,刚拐进左门,霍青钟脚下踩了个什么,呲溜一滑,整个人向后仰去。 眼见着就要与大地来了个亲密接触,身旁沈蕴眼疾手快,身子一跃,飞快地伸手将来人接进怀里,霍青钟头晕目眩,待睁开眼时,才发现头顶上那双盈盈如秋水的眼眸,带着些许的惊恐,询问道:“皇上没事吧?” 霍青钟愣愣地,只觉得浑身软作一滩泥水,软软地靠在她的怀里,看着她贴近的面容,馨香之气渡进鼻息里,温热的胸怀,剪水的秋眸,还有关切的语意…… 霍青钟觉得自己快化了…… “皇上,皇上……”沈蕴见他发着呆,脸上也不知道是惊吓过度,还是如何,烧得通红一片,带起耳垂处温润透明。 霍青钟渐渐回过神来,这才缓缓起身站起身,抬眼看见地下的香蕉皮,以及被无缘无故摔在地上的雪球,雪球也许也知道主人受伤,也扒拉着霍青钟的脚底,哼唧哼唧叫着。 霍青钟不动声色轻踢了下它,心底里呐喊:雪球!你能不能别叫了!别破坏你主人谈恋爱好吗!! 霍青钟站稳,沈蕴扶住他,着急问:“皇上有没有哪里伤着?” 进宫前,爹曾说过,当今皇上安危是大玥朝如今最重要的事情,霍氏只有这一支血脉,什么都没有皇帝龙体重要,因为沈蕴急切地问着。 霍青钟怔了下,皱眉抬手扶额,轻轻靠在沈蕴肩上,拿眼偷偷瞥她,说道:“朕头好像有点晕,腰也扭了下,心也跳得厉害……” 沈蕴一听,立马慌张道:“那要不要请御医来看看?”说完四下里找人,谁知一个人都没有,她记得刚刚有个小太监跟着的,怎么一会功夫,人就不见了。 霍青钟挤眼看了下,也没有见到二喜那个二百五,心中窃喜,面容惨淡说:“朕不碍事,估计就是受了惊吓,沈姑娘扶着朕,咱们去前面的亭子,坐一会儿。” 沈蕴抬眼看见不远处有个亭子,忙点头说:“好。” 第9章 玉翠亭在御花园最西北,平常不大有人来,再加上霍青钟还没有纳妃封后,所以整个后宫都如同虚设,更何况这会已然晌午,就更没有人来了。 沈蕴扶着霍青钟往亭子里去,迈上台阶的时候,沈蕴两手架起她的胳膊,挪腾了半晌,好不容易才坐好,她有些担心,依旧问:“陛下确定不要御医来看看么?” 霍青钟摆摆手,直说:“不用不用,朕没有那么娇贵。” 其实也没有说谎,她扶手捏了捏腰,刚刚扭了下,现在还有点酸。霍青钟抬眼,看见沈蕴焦急地站在亭子旁,四处张望着,她喊了声:“沈姑娘……” 沈蕴回头,问:“陛下怎么了?” “你且坐下,朕不碍事,你看。”说着就伸手舒展了下,一副生龙活虎做派。 沈蕴见他确实无碍,这才放下心,坐在他身旁,说:“陛下无碍,那咱们就回去吧,这儿偏僻,待会还要入国子学上课,宫人们找不到陛下该着急了。” 霍青钟见她似乎不愿与她待在一块儿,左一句要找御医,右一句又要回国子学,总之就是不愿意与她单独待着,心里忽然孤漠起来,她垂头问:“沈姑娘是不愿与朕一处待着么?朕以为那日过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朕在宫里没有人可以说话,好不容易撇开下人,能和沈姑娘说说话,就要撵朕走么……” 沈蕴浑身一怔,他居然和她诉起苦来,顿时手慌脚乱,连忙说:“不是的陛下,臣女是怕下人们找不到陛下,惹出乱子来。” 霍青钟抬起眼来睨她,眸里有细碎的光,她问:“真的吗?那沈姑娘是愿意和朕做朋友的吗?” 沈蕴看着他眼里的光芒,里面带着期待与纯真,他不像个皇上,倒是像个没人陪伴期望有个朋友的孩子,不知怎么的,她忽然不忍心让那熠熠生辉的眸子黯淡,遂笑着点头:“嗯,臣女愿意和陛下做朋友。” “那好,朕可以叫你阿蕴吗?”霍青钟得寸进尺,小心试探问道。 明知道这样有些唐突,可她还是问出了口,只是这样独处的机会难得,她怕错过了就连话也不说上了。 沈蕴愣了下,阿蕴……? 爹娘叫她蕴儿,杨狄盛叫她蕴妹妹,可却从未有人叫她阿蕴?她曾幻想过,也许她将来的夫君会这样唤她,可如今……沈蕴抬眼轻瞥过去,又撞上了那双晶亮的眼眸,带着期许,像一汪碧泉洗过似的。 阿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