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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什么?” 夏檐声记下几个字,顺着她的视线看向夏蓁,新奇地问:“你喜欢蓁蓁?” 一张纸条出现在她眼中。 “我叫沈绾,”沈绾强调,“是这两个字。” 她答非所问,夏檐声却读懂其中的逻辑,因为喜欢的人给她取名字,所以她很开心。 凝视纸条上的四个字,夏檐声字正腔圆地问:“沈绾,你以前住在哪里?” 这是沈绾苏醒之后,她问过的问题。 沈绾捏紧手中的纸条,浑身的刺竖起来。 “你没有身份,没有家人,四处流浪。” 夏檐声把手中的病例表往前翻,疑惑地问:“福利院?孤儿?” 听见这两个词,沈绾全身震颤,腐臭的湖水漫过鼻腔,她用力地掐住脖子,青筋暴起,两行泪水滚落眼角。 夏蓁闯进来,惊慌失措地跑到沈绾身前,她拉开沈绾抓脖子的手,把人按入怀里,不停地说:“没事没事,你别怕。” “蓁蓁,医生说她明天就能出院了,你多陪陪沈绾。” 夏檐声拍拍夏蓁的肩膀,准备起身走人,却被同样受惊的夏蓁伸手拉住,“明天?” 怎么会这么快? “医院,不是一个好地方。” 夏檐声意有所指,她关上了门。 第6章 “怎么哭了?”夏蓁的心口湿了一大片。 沈绾声音发抖。 “玻璃,好多玻璃。” “院长、院长扒敏雅的衣服。” “痛。” “夏蓁,痛。” “他们不穿衣服。” “哥哥压着她,舔她。” “她害怕,她一直哭。” “不要,救救她。” “云童喜欢新裙子,上面都是血、血。” “叔叔说爱她,给她买玩具。” “他顶她,她不喜欢。” “院长把柯柯埋在树下。” “我痛。” 她捶自己的心口,语无伦次。 “她们哭,好痛。” 福利院的天空永远是灰色的,她们睡在透明的玻璃房里,每天晚上都有孩子被院长叫出去,一夜不归。 那些孩子回来之后就哭,一直哭,说不清话,然后被拉起脑袋按在水池里,咕噜咕噜冒泡。 有一个孩子被按下去再也没醒过来,院长拿着铁铲挖开院子里的土,把她丢进去,笑眯眯地对她们说:“要听话,不听话就下去陪她。” 她们洗澡、上洗手间也是在透明的房间里,外面经常站着一些叫叔叔、哥哥的人,看着她们,总是看着她们,然后突然打开门,拽住其中一个孩子的头发,甩到潮湿的地板上,脱下裤子压着她。 女孩喊“痛”、“不要”,她浑身抽搐,流了好多血。 每天吃不饱饭,饿,每天都饿。只有每周固定的某天,她们吃饱了,穿上漂亮的裙子,被一群男人围着摸脸,撩起裙子摸腿。 有的被带走了,第二天回来,手里就会多一条裙子,或者多一个面包。 她和其他孩子不一样,院长要她喊“爸爸”,不许别的男人碰她,院长翻开带血的相册,指着上面那个女孩对她说:“思语长大了就和照片上一样漂亮。” 思语是院长女儿的名字,那个女孩睡梦之中被亲生父亲拉开腿,她在撕裂的疼痛中醒来,哭着喊救命,被院长用领带勒死了。 “思语,要懂事,爸爸最爱你了。”院长把这件事告诉她,抚摸她的头发,喊她死人的名字。 福利院里的孩子总是在换,她和照片上的那位姐姐越长越像。 那天晚上,是她进福利院的日子,她十三岁生日。 院长第一次叫她到自己的房间“过生日”,她去了。院长在她面前脱衣服,露出臃肿又丑陋的身躯,他张开双臂要拥抱她,他说他爱她。 她把藏了好久的大剪刀插入院长的腹部,连续捅了好几下,就像他对雯生那样。 院长倒在地上,她丢下剪刀,茫然地站在血泊里,呕出晚上吃的蛋糕。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她就是害怕,只想离开这里,马上离开。玻璃房里不时传来微弱的哭声,她用钥匙打开紧锁的大门,撒开腿奔跑在无人的街道。 当晚月亮很漂亮,逃亡的路上只有月亮陪着她。她不知道该去哪,只知道自己要跑,一直跑,跑到听不见哭声的地方,跑到心脏不会疼的地方。 好几天没洗澡了,她臭烘烘的,泡在刺骨的河水里洗澡,衣服老是不干。身上没有钱,肚子又饿,偷包子的时候被店家当场抓住,抄起扫把打,她趴在地上把包子往嘴里拼命塞,被打到浑身是伤。流氓跟踪她,乞丐教她讨饭,陌生人骂她野丫头。 她挨了好多次打,抢过很多剩饭,终于懂了点这个世界的规矩,白天,沿途捡破烂卖钱,赚点伙食费,晚上,睡在天桥底下,和无家可归的流浪狗相互取暖。 她就这样一路跑,从秋天跑到春天,从北方跑到南方。 没有过去,没有未来。 “我疼,我疼啊。” 沈绾在夏蓁怀里哭得崩溃。 她不知道那些记忆代表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只知道那些是不好的事。 她们很害怕。 泪水滴进脖子里,很凉。沈绾一边哭,一边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