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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俄语,从声音上来听,是个男孩子。 “会说英语吗?”我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 对方再次沉默,片刻后开口,竟然是流利的英语,还是标准牛津腔。 “如果阁下愿意,我们还可以用法语、德语、意大利语进行交流。” 他的语气十分平静。 我:“……” 这个逼装得简直满分,我都忍不住想要鼓掌了。 不过我猜测,他的本意应该不是想装逼,而是借此试探我的来历。 毕竟不会说俄语的人肯定不是本地人,只要判断出我是从哪个国家和地域来的,就能借此分析出一些情报。 我的英语口语是在维多利亚时期学的,因为当时的任务和接触人群,如今依旧保持着十九世纪英国上流社会的语言习惯。 这个语言习惯和现代不太一样,但也不会差太多,单从我的发音,他是猜不出什么了。 同时我也在思考对方的来历。 我今天刚来到这家福利院,镇上除福利院和教堂的神父,九成以上居民想必还不知道玛利亚福利院多了一个不会说俄语的孩子。 所以首先可以肯定,对方并不是福利院的孩子,是一名外来者。 在这个年龄掌握多门外语、且口语达到交流无障碍的孩子,要么受到过精英教育,要么十分聪明,要么两者兼备。 “你是什么人?来这里做什么?” 我语气悠然地问对方。 “生活艰难,想偷点东西卖掉。” 他自称是小偷。 考虑到这座房子从前是我那个父亲的,而他刚好全身都是秘密,所以对于这个孩子的话,我是不太信的。 天才很多,最不能轻视的就是孩子。 我拖着长音说道:“这只是个杂物仓库,没有值钱的东西,如果有,早被院长卖了。” “听说这座宅子的前主人是位富翁。” 对方语速不疾不徐,声线平稳舒缓,这份冷静自洽完全不像被关在地窖、正在经受“审问”的囚犯,更不像孩子:“也许对方留下了什么值钱却不易被发现的物件,院长不识货,所以来碰碰运气。” “那你找到值钱的东西了吗?” “很可惜,并没有。” 我捏着下巴沉思片刻,问道:“想让我放你出来吗?” 对方听懂了,叹气道:“阁下需要我怎么做?” 我笑呵呵地、用特别气人的口吻说:“求我。” 他的语气依旧平静:“很显然,占据主动地位的人总是拥有一些特权的,倘若我的恳求能让阁下感受到飘飘然的喜悦,满足您居高临下的虚荣心,那么,我求您放我出去。” 我:“……” 虽然这人的确是在求我,但是这话听着咋就这么不对味? 我眨了眨眼睛,蹲在地窖口对他说:“占据主动地位的我认为你的请求不是很诚心,于是决定行使她的特权。愿你在地窖度过一个美好的夜晚,明早我会叫警察接你,晚安。” 说完我就离开了仓库。 不过我并没有走远,而是从柴禾垛子里抄起一根木头,蹲在仓库外面,暗搓搓地等着。 对方的态度、以及我的直觉都告诉我,一把铜锁关不住他,手巧而且有工具的话,透过那个狭窄的缝隙把锁撬开不是什么难事,我也可以做到。 而且我怀疑他在地窖里找到了什么东西。 果然,将近二十分钟后,就在我鼻涕都被冻住的时候,那人推开了仓库。 他小心地环视四周,刚走出几步,就被从门后跳出的我一棍子敲晕。 我把晕倒的人翻过来。 风将层云送走,银白色的月光如水般再次倾落,这次我看清了对方的脸。 他长得十分好看,有种男女莫辨的清秀柔美,和我在教堂看到的那个黑发紫眸男孩子一模一样。 ……这不会真是八年前的隔壁老费吧? 嗯,现在应该叫隔壁小费。 美色当前我却无动于衷,心心念念都是他找到的东西……毕竟我不是森鸥外,不好十来岁这一口。 然而翻遍了隔壁小费浑身上下,包括他的帽子,最后只翻出一些卢布。 难道他在仓库里真的什么都没有找到? 我不信邪地又从头到尾摸了一遍,连腰带的金属扣都没有放过,就怕对方夹带了什么东西。 就在检查腰带的当口,头顶忽然传来平静到近乎漠然的声音:“你在做什么?” 当然是搜身……咦??? 我猛地抬起头,小费奥多尔先生正定定地看着我……的手。 那只手正放在他的腰带上,仿佛马上就要解开一样。 好像……有点引人误会。 我迅速收回手,好似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咳,看你的腰带好像蛮值钱的样子……” “很遗憾,它并不值钱,在莫斯科的跳蚤市场五十卢布能买三条。” 男孩子揉着被敲的后脑勺,慢条斯理地坐起来,看到被融化的雪沾湿的衣角时,纤细的眉微微蹙起,然后用慢条斯理的动作轻轻拍掉外衣上的雪沫。 整理好衣物,精致的小费奥多尔先生再次抬起头看向我,嗓音清润:“你也是来找房子前主人留下的那个东西?我之前踩点的时候没有见过你,你是福利院新来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