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兽身

    风易还没有反应过来，突见一道黑影疾速飞来，他来不及看清，只是侧身一躲，随即踏着飞扬起来的冰块，翻过几个跟头。原以为躲过这奇怪东西，哪想身后又是一阵裂空之声，他心头一惊，又是御风直上，向下看时，却见袭来的却是一柄巨大的飞镰。

    他心中有气，一脚踢出，顿将飞镰踢的嗡嗡大响，像一条黑色闪电，回到了蛮坤的手中。

    这飞镰足有八尺多长，但被蛮坤握在手中，竟如细棍一般。风易一开始没有注意，险些吃了大亏。

    蛮坤见风易竟躲过自己的攻击，略微惊讶，道：“想到黑水玄蛇手下，竟出了你这么一个人物？只可惜，你今天碰到我蛮坤，绝不能让活着回去。”

    说罢举起飞镰，纵身从船上跃下，所到之处，冰层开裂，如蛛网一般朝外蔓延。

    风易心生不妙，急忙道：“慢着，你说的什么大玄山、黑水玄蛇，我听都没听过，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蛮坤却听也不听，叫道：“没有人能从我的大勾镰下逃走。”

    说罢粗臂施力，勾镰之锋疾速甩起，顿时掀起一阵黑色的飓风。他随即大喝一声，冲了过来，朝风易腰腹部削去。

    风易手无寸铁，又接连走了数十天，精力欠盈，心头暗骂，急忙躲避，但蛮坤步步紧逼，寸步不让，船上又有多人跃下，环在外围，喝彩不已，似乎等着风易倒下，便要一拥而上。

    风易避过几招，却脚下一滑，已退到了冰裂谷的地方。他避无可避，顿时催动灵力迫入手掌，以手刃代剑，与对方斗了起来。如此瞬间交手数十合，竟不分胜负。

    蛮坤越斗越是心惊，更有几分佩服，眼前这小子看起来年纪轻轻，竟有如此的修为。但越是如此，蛮坤便越要除去这个敌人，手中大勾镰舞动如风，更似一团黑云般将风易团团环绕，招招夺命，声势惊人。

    风易自小生在市井之中，最擅识人，知道眼前这壮汉不是坏人。但他不分青红皂白，上来便下杀手，却十足令人不解。风易又挡了几招，终究没有宝剑在手，难以发挥出庶人剑之威，足下一踏，掀起几块浮冰。

    浮冰飞入高空，却被几道黑光掠过，哗啦啦四分五裂。风易冷冷一笑，看准时机，双脚闪电踢出，手掌也环绕如风，将冰块当作利器，朝壮汉的那些同伴投掷过去。

    那些大汉看似勇猛，但风易修为一日千里，已进入少仙境界，而且他投掷的冰块并非直来直往，其中混杂了他天马行空的招数，这些北海壮汉体型虽大，又怎挡得了风易如今的修为？

    纷纷大惊失色，后退不及，中招者无不惨叫跌倒。

    蛮坤大怒：“无耻小儿！”

    话虽如此，却握住勾镰的一断，抡起数丈方圆的疾风，所到之处，冰块尽皆粉碎，恍如下了一场大雪。停下再看时，风易已御风远去了，声音却透出冰雪传来。

    “大个子，老子不跟你一般见识，先走一步了！”

    蛮坤怒气未消，却也知道风易刚才那一招攻己必救只是为了逃脱而已，并无伤人的意思。

    他一时对风易的身份有些摸不准，也高声应道：“小子，回到大玄山告诉黑水玄蛇，老子在这里等他！”

    风易听在耳中，好不奇怪，但他生性洒脱，也不去多想。

    此刻那一路被人挡了去，他只好换了个方向。风易身怀山海之经，上面记载了大荒四海许多稀奇古怪的地方和国家，他正想多去看看，一时也不在乎究竟朝哪个方向。

    越往前走，冰雪便越来越大，肉眼几乎可见到一片片匕首一般的雪花在空中飞旋飘荡。

    风易心中惊奇咋舌，却也暗想：“他奶奶的，这里怕是没有人能住了吧？还是早点回去的好。”

    正要转头，却忽见白茫茫一片中伫立着两个黑点，似乎是两个人影，稳如泰山，岿然不动。

    风易心头惊奇，却有了之前的教训，只是悄悄靠近，借着风雪冰山，藏匿身形。

    不多时，已是相距不过数丈，风易运灵一瞧，却见是两个人影，其中一个身形修长婀娜，似是女子，另一个却是十分奇怪，身量也颇颀长，但双臂鼓起，披着硕大的黑羽毛皮，像是一只展翅欲飞的大鸟。

    风易猜想此人可能是穿着北海大枭的鸟皮御寒，也不奇怪。只是暗暗听着，那女子娇声笑道：“玄鸟，你说三哥此去大荒，能得到什么赏赐？”

    黑羽怪人淡淡道：“看寒国使者的神态，应该不是小事。想我们立了大功，妘寒浞该亲自来这里才是，再不济，也该派兵帮我们灭了北狄！”

    他口中提到寒国、妘寒浞之名，风易心头暗惊，想到：“看来这北海荒蛮之地，也不像想象中的那么太平，我得小心点了。只是不知北狄又是个什么地方，好像山海经里并未提及。”

    女子笑道：“北狄那帮蛮汉子，个个无礼之极，就该全部杀光。”

    其声音软魅，甜美之极，但话语中却夹带着说不出的森寒之意，比之周围的冰雪更为刺骨。

    黑羽怪人阴笑道：“杀光太可惜了。不如给我们大玄山做奴隶，以报当年国主之仇。”

    风易闻言一愣：“刚才那壮汉就是将我认作是大玄山的人，看来果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一时对蛮坤怪责之意尽去，想罢有机会再见，一定要好好辩解。

    女子默然片刻，道：“玄鸟，国主的仇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能报得了的。那少司命行踪诡秘，已经有十年未现身了，你能找到她吗？即使能找到，你可不是她对手。”

    玄鸟阴冷驳道：“我不是她对手，难道我们兄妹五人一起上也不行吗？再说少司命再厉害，也不过区区一人而已。”

    女子冷笑道：“区区一人？怕是你十个玄鸟也打不过她。”

    风易听这两人好像是姐弟，但言语中都是些不明不白之语，而且说着说着，似乎要吵起来一般。

    玄鸟突然道：“四姐，我看你是色心包天，打起少司命的主意起来了吧。你可别忘了，这次差点因为你坏了这少年的性命。你一个人倒无所谓，可别连累我们大玄山。”

    女子也有怒意，道：“玄鸟你太过分了，有你这么跟四姐说话的吗？今日我非要给你点颜色瞧瞧。”

    说罢娇斥一声，蓦地从其身后伸出一条黑色的长尾，直冲上天，足足有三丈余长，恍如一条巨蟒一般，朝玄鸟激射而出。

    玄鸟冷笑道：“四姐，我可不怕你。”

    周身黑羽涨开，双臂伸直，化作两扇极大的黑色羽翼，冲天飞起，躲过攻击。旋即在空中飞速转向，又俯冲下来，周身羽毛根根竖起，恍若无数柄利剑。

    女子金莲顿地，带起一阵冰雪，双手却环绕飞舞，和玄鸟当空对了数掌。不分上下，同时身后又迫出两条黑色长尾，横扫而过，声势惊人。周围的风雪被其卷入其中，便如一团黑白相间的浓云，人影辨不分明。

    三条长尾交叉甩动，范围极广，笼罩数丈方圆，劲力所及之处，尽是咔嚓裂响。

    而玄鸟生出双翼，进退有据，来去如风，黑色羽毛全部张开，便如一座山岳般横在半空，他速度极快，也不缠斗，稍落下风，便极速离开。如此来来往往数十个回合。女子气力显然有些难以为继，口中叫骂起来。

    风易于一旁看着，心底惊叹骇然，他从来没有见过这等神乎其神的技法，这两人看似人形，却都化为灵兽飞禽，难道就是传说中的兽身吗？

    兽身之法，风易也是在山海经中看到过，相传修灵一道困难险阻，举步维艰，有人天资不够，还有人不愿努力，只能达到一个不上不下的境界。

    但久而久之，有聪明智慧之士却发现一种办法，那便是将灵兽神识融入人体，可兼得灵兽之强健体魄和庞大灵力，又不失人类的聪慧资质。但如此一来，就会变成人兽合体，被正道所摒弃，不容于世。

    不过施展此法的大有人在，只是平时不显于人前而已。

    而据山海之经上所说，在大荒之中有些国家，甚至举国和一种兽类合体，形成强大的战力，普通部族难以与之抗衡。后来许多部族惧怕，联合起来对抗之，将其灭族诛杀，渐渐行迹消失，再也听不到消息。

    风易又看了片刻，又是讶异又是震惊，愈发不敢显露踪迹。

    不一会儿，女子尽落下风，三条长尾被压迫的聚拢在一起，收放不开，而玄鸟身形却越来越快，渐渐的已融入漫天冰雪之中，只能听到四周嗖嗖的声响，看不清其踪迹。终于，女子收手，娇嗔道：“好你个玄鸟，就这么对姐姐的吗？小心我告诉二哥，让他收拾你。”

    玄鸟闻言也落下来，双足点在冰层上。风易细细看去，大吃一惊，原来他脚尖和冰面还有寸许距离，竟是靠着悬浮的雪花站立，如此轻身技法，简直不似人类。玄鸟嘿嘿笑道：“四姐，切磋一下，别较真嘛。”

    女子见他服软，得意之极，刚要说话，却见远方又飞来一个人影，身形敏捷，一步跃出，足有十丈之远。片刻之间，已经跨越了数道冰峰、裂谷，来到眼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