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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长泰察觉到她的神色有异,看她用得差不多才道:“晚晚,你回京都吧……” 这话让叶晚棠手臂一僵,她顿了顿放下手中的双箸,眸光温柔:“回不去了……” 早在她冒险随萧长泰离开的那一刻,她就知道这是她人生最后一次抉择,选对了就是从今而后,一起忘却前尘,逍遥自在,安度余生;选错了就是不归之路。 “晚晚……” “我骗了你。”不等萧长泰说话,叶晚棠打断了他,她执起酒壶,倒了两杯酒,“那日我说我后悔嫁与你,实则不过一句气话,直到此刻我仍旧放不下你。” 说着她笑容变得凄凉:“我恨这样的我,我怎么就变成了这副模样呢?未出嫁时,我便想过若所嫁非人,我能及时抽身,便是不能和离,也要护住自己的心……” 她的眼底泛起了泪光,缓缓从萧长泰脸上移开,有些空洞地目视前方:“此时方知那时多么的天真痴傻,有些情意刻入骨髓,除非挖肉剔骨,否则如何挣脱?” “晚晚。”萧长泰双眸也泛红。 “我真的……真的对你情根深种,难以自拔。我在想你为何就不能对我残忍一些,你既然爱权势,何不多纳些侧妃整天羽翼,若是如此,我只怕也能早些看清,早些放过自己……” 似乎意识到什么,萧长泰心被巨大的恐惧笼罩:“我不纳侧妃,只是不愿陛下过早看到我的野心,并非如你所想,待你一片赤诚!” 本来泪盈于睫的叶晚棠听了这句话,眼泪绷不住滑落下来,她端起了面前的酒:“明政殿那把龙椅,我不愿你去争夺,只因……你之所见,至高皇权路;我之所见,至深黄泉墓。” 言罢,叶晚棠仰头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第562章 但求合葬 伴随着两行清泪滚落,叶晚棠搁下了酒杯,此时的萧长泰如遭雷击,紧紧盯着她,他奋力想要驱动指尖,却半点力道都使不上,只能颤着声音唤她:“晚晚……” “儿郎有雄心壮志,才是真儿郎。”叶晚棠勾起一抹盈盈浅笑,“这本不是过错,错……只错在,阿泰不该身在帝王家。” 帝王家的儿郎除了名正言顺的继承人,旁人但凡有了雄心壮志,无可避免都是一场血腥杀伐,偏生九五之尊又是这世间对男人最具诱惑的权力之巅。 寻常人家,等闲岂会生出这等大逆不道之心?可他生在皇家,距离那个执掌天下的位置并不远,他生出这样的心思,委实怨不得他。 怪只怪她自个儿太天真,看不透他隐于平淡背后的一颗野望的心。 “晚晚,我错了,我真的错了……”萧长泰无数次对她忏悔过,认错过,但只有这一次,他看似不算悲戚却萦绕着无尽颓然的模样,让叶晚棠知晓他是真心的。 真心也为时已晚。 叶晚棠的心口开始绞痛,沈羲和着人送来的酒自然无毒,毒是她自己亲手准备,亲手下到酒了。 当年她知晓顾青栀的安排之后,曾经惋惜、不解,今时今日,她总算明了顾青栀的绝然和向往的解脱,她不如顾青栀。 她若有顾青栀一样的果决,不一次一次傻傻抱有期待,却相信他,也许他和她都不会走到今时今日这般无可挽回的地步。 额头渗出汗渍,叶晚棠伸出止不住颤抖的手,越过长案想要靠近萧长泰,也不知是毒发作得太快,还是他们隔得太远,她终究是没有碰到他就倒了下去。 “晚晚——”萧长泰涕泗横流,肝胆欲裂嘶喊,他恨透自己浑身乏力,根本没有办法触碰到她。 倒在长案上的叶晚棠心口疼得眼前发黑,她目光涣散,无力地牵起唇角,虚弱地声音低低呢喃:“天……天意……” “晚晚……晚晚……不要……”萧长泰哭着哀求着,他从未想到有朝一日她会以这样的方式离开他,让他眼睁睁看着她闭眼,却无能无力,甚至想要将她揽入怀中都是奢望。 “阿泰!”忽而叶晚棠竟然有了一丝中气,眼底光芒明亮,“这人世间太过诱人,我们总不能免俗去苛求,既然如此,我们一起离开这里,去另一个地方,只有你,只有我,我们永远不分离可好……” 萧长泰这个时候无所不应,他慌乱地点着头,满脸泪痕:“好好好,就我们俩,我日后再也不想旁的,我眼里心里都只有你,只有你!” 得到了梦寐以求的许诺,叶晚棠一瞬间如释重负,眼底的光芒骤然涣散,强撑着深深看了他一眼,才头一歪,溘然长逝,她苍白的脸再无生气,可唇角却轻轻勾起,走得安然仿佛又带着点满足。 萧长泰呆住了,他的眼泪止不住地奔涌,可他宛如被人施了定身术一般,无声地默默地流着眼泪看着她,发不出一丁点声音,却人如木偶,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生机。 沈羲和立在门外,她其实早就猜到了叶晚棠的安排,但她没有去阻拦,她的脑海里浮现的是另一个人决然赴死的果决,叶晚棠已然身无可恋。 她在用的死来唤醒萧长泰,也用她的死保全了叶氏,没有了她和萧长泰的牵绊,以往与萧长泰不睦之人也不会揪着叶氏不放,叶氏的人也该清醒,好好想清楚他们的未来。 萧长泰木然地坐着,痴痴看着宛如睡熟的叶晚棠,他的脑子一片空白,因为他的神魂在那一瞬间仿佛被抽空,不知过了多久,身体里的药效丧失,他突然察觉自己有了力气,迅速爬起来,还因为没有撑住身体而跌了一跤,他手脚并用爬过去,颤抖着手小心翼翼将叶晚棠已经没有多少余温的身体揽入怀中,十分珍贵,他没有歇斯底里,也没有悲痛欲绝,而是失魂落魄就那么抱着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