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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值得,夫人。”无视耿夫人阴冷的目光,沈羲和低头抚平她平铺在膝盖上的水袖,“你可相信,你前脚在王府门前吊死,我后脚便能让人把你挪到乱葬岗,让人人都以为你其实是羞愧难当,而不知所踪。” 耿夫人顿时颤动起来:“你……” 微微偏头,抬眉冲着耿夫人嫣然一笑,沈羲和道:“不用白费心思,你想死我会成全你,待你出了王府,就活不了多久。” “我死了,就是你们王府杀人灭口!”耿夫人低吼。 “只可惜你已经闹过一次要死要活,对于这种惯犯,没有人会这般想。”沈羲和颇有些遗憾地开口。 “你不是郡主,你不是郡主——”各方人突然嘶声高喊,“郡主绝非这般……” 耿夫人是养过沈羲和的人,虽然时日不多但也不少,沈羲和有这样的聪明和机智,却没有这样硬冷的心肠,眼前这个人太陌生。 “呵……”沈羲和低声笑了,“耿夫人连自己都没有看清,竟是觉着自己看透了旁人。” “你说什么!” “我一直不明白,耿叔为何要背叛我阿爹,他已经到了这把年纪,膝下又无子可继承衣钵,费心筹谋便是成了,也不过一时之快,还能做几年的西北王?”沈羲和幽亮的目光落在耿夫人的脸上,“冒如此之大的险,以众叛亲离,晚节不保为代价,也要投靠陛下,不似耿叔的性子,除非……” 沈羲和故意顿了顿,耿夫人瞳孔微缩,她就明白她猜想的没有错:“是你,是你经不住丧子之痛,每日以泪洗面,在耿叔枕边日复一日的念叨,亲自把心魔注入了耿叔的身体里。他对你的爱重,让他走上了这一条不归路。” “你胡说!”耿夫人尖锐地反驳,而后目光呆滞,“我没有,你胡说,不是我!” “耿忠吉死有余辜,他害死多少无辜之人?你们每每拿钱财消灾,难道就不曾一日噩梦缠身?”沈羲和不明白为什么有些人可以为了所为的骨肉之情,罔顾旁人的骨肉之情? 任性本自私,这些她都懂,可一对曾经那么光明磊落的夫妇,就因为这个失散多年的骨肉,而变得面目全非,草菅人命,违背道德,实在是她这个未曾经历之人难以体会的。 “我只有阿忠这么一个孩子,他是因为爹娘都要保家卫国而丢失,落入拐子手里,被辗转多地,受精苦楚,若他不曾遗失,一直在我身旁,怎会如此?”耿夫人眼底疯狂又偏执,“这些都是我们欠他,是西北百姓欠他,他们不过死了个女儿,我们救活了他们一家人!” 沈羲和静静看着面前这个疯癫的妇人,曾经温婉贤良的人,仅仅只是因为丧子之痛,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偏执得令人畏惧? 她的心里有一个大胆的猜测,她站起身:“既然你这般想他,那便去陪伴他吧。” 淡淡丢下这句话,不管耿夫人的瑟缩,沈羲和就起身离开。 她回到自己的卧房,萧华雍正握着一本书,坐在明间靠窗之处翻阅,那是沈羲和的书,记载一些稀有花草树木,上面还有沈羲和的批注,萧华雍看得津津有味。 “确定了?”见沈羲和回来,萧华雍没头没脑问了句。 旁人都听不懂,可沈羲和懂,她微微颔首:“确定无疑,不出意外,今夜就能将其捕获。” 耿氏夫妻对沈羲和兄妹了解,沈羲和何尝不对他们了解,耿良成投靠陛下,突然滋长的野心,当真只是因为耿忠吉之故? 耿夫人是个内宅妇人,西北的内宅大多比较简单,因着战乱,极少有人家三妻四妾,大多都是一夫一妻,因为很多夫妻都是经历过生死,兼之西北曾经贫穷,也没有那么多心思享乐,因而似耿夫人这样的人,不太可能有复杂的心思。 她今日抱着耿良成的牌位出现,就让沈羲和觉着有些突兀,不过人在悲愤之下会有一些机智或者过激行为也无可厚非,沈羲和只是有了怀疑,故而才亲自去试探一番。 耿良成的变节,果然是耿夫人整日的念叨,让耿良成心中的不满潜滋暗长,最后一发不可收拾,才会投向了陛下。 那么沈羲和怀疑耿夫人背后可能也有一个人,在三五不时提醒她耿忠吉的死,渐渐淡化了她心中耿忠吉的恶,而烈化了耿忠吉的惨,这才会由她影响到耿良成。 这个人也是给耿夫人出主意的人,沈羲和特意去威胁耿夫人,会要她的命。人都是如此,自己可以慷慨赴义,眼睛都不眨地结束生命,可若有人要他们的命,则会畏惧,人一旦畏惧,就会下意识去寻找自己的精神支柱。 “见微知著,呦呦令我折服。”萧华雍其实都没有想到这么多。 “你不过是不了解他们罢了。”沈羲和没有觉着自己多了不起,她想得有些远,“北辰,我甚至怀疑耿忠吉都不是真的耿忠吉。” 所以从一开始就步步为营,为的就是让耿良成这个沈岳山最不会相信会背叛自己的人叛变。 “这很想陛下的手腕。”萧华雍合上书,思忖了片刻,给出沈羲和肯定的答案。 祐宁帝最擅长的就是出其不意。 “所以,西北王城还是有陛下的眼线。”沈羲和淡声道。 “应当不多。”毕竟是沈岳山眼皮子底下,没有那么容易就安插进来,“这次倒是可以顺藤摸瓜,把这些仅剩的漏网之鱼,也给连根拔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