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蓝一尘只看到一道流光向自己肋下袭来,他下意识的转换剑式以剑脊迎上那抹流光,然而剑尖处却陡然传来一股内力充沛的巨力! 那一式剑招,他看慢了三寸。却又误打误撞地以剑尖抵住! 双方皆是心中微动,于蓝一尘是震惊,于沈琪而言却是更为旺盛的战意!剑势激荡,四周的野花野草随着空气中凌厉的剑意艰难地颤动身躯。 天空最后一丝夕阳余烬彻底被夜幕掩埋,淡淡的月光铺撒,月光如水,剑光亦如水。 白色的剑芒不断闪烁,蓝色长剑却似山岩巨石,亘古不变,不论剑芒如何诡谲,它自岿然不动。 峨眉剑法走轻灵迅捷一途,沈琪的剑法集峨眉剑意于大成,又在玄灵师太教导的乱披风剑法中糅杂了自己所领悟的剑意,她出剑时,不似狂风,却似骤雨。 人在雨中时,岂不是走的越快越容易被湿透?以不变应万变,恰恰是最正确的选择。 黑夜中即便有月色相伴,但蓝一尘却已然彻彻底底的丧失了自己‘神眼’的优势,当他产生如坠剑雨之中的错觉时,他的双眼便已被迷惑。 他以不变应万变,是因为他只能这样做,若想以变应变,前提是须看清对方的变化。 他的历经战斗的本能在黑夜中比双眼要可靠的多。蓝一尘在对方骤雨般的攻势中完全舍弃了双眼,却忽觉自己如脱桎梏,他冥冥中似有所悟。 那不变的蓝色剑光忽然如水波泛漪般陡然产生了无尽的变化,不变转变,守势转攻,雨势有多急,涟漪便有多急! 沈琪愕然发现,蓝一尘竟已闭上了双眼!那张平淡无波的面容如同铁铸的石像,黑夜中,他的面色隐隐发红,这是因战时突破而陡然间内息流转加剧的现象。 不行!不能再打了!蓝一尘此时应当调整内息巩固心境,若再打下去,他会内息不稳走火入魔的! “我认输!”沈琪大喊道。话落的同时,剑势由攻转守。二人眨眼之间攻守转换。 但蓝一尘恍若未闻。他虽然眼前一片漆黑,可那漫天的剑雨已再不能阻碍他的视线。因为他已不是在用眼在看,而是在用心在看。 心眼所观,剑雨已不再是雨,而又化作了一柄剑。 他茫然如欲乘风。只觉得手中的剑不再是剑。眼前淡红的人影也仿佛消失了。他只看到剑芒所闪的光点,心中只余下一个念头。 这种速度,我能看到。 ……我能,接到! 白色剑芒,锐蓝剑气!骤然激荡出一股强力气劲,草叶翻飞,远处鸟儿从树林中惊飞。 一身蓝衣的高大身影僵滞着身体,鲜血顺着脖颈蜿蜒,蓝一尘被颈间切实的痛楚唤回神智,他睁开双眼,蓦地瞳孔骤缩! 女子与自己的距离竟只有几寸之距,她面色苍白,眼含痛楚,左肩鲜血汩汩,没至肩头的剑柄上,那是……他的手? 他的长剑本就较寻常之剑更长上几寸,按理说即使刺入人体,也不至于没入如此之深,显而易见,她竟是为了制住自己而主动欺身上前用肩胛骨卡住了他的剑! 沈琪看着那双眼恢复清明,甚至染上几分悔意。她收回制在对方颈部的长剑,苦笑道:“我一连喊了八声认输,没想到却是这种结果。” 蓝一尘哑口无言。 躁动的内息随着意识的回归而渐渐平复。蓝色的身影被月光拽出长长的影子。 他沉默了许久,方道:“是我输了。” “可若再比一次,你的胜算会远远高于我。”沈琪释然一叹,道,“拔剑吧。” 蓝一尘看着卡在对方肩胛骨处的长剑,右手一紧,蓦地扬手后撤,蓝色的剑光伴着飞溅的鲜血划破了沉沉夜色。月凉如水,蓝一尘的却觉得这无处不在的月光如无数片刀刃将自己凌迟。 红色的绸衣染着鲜红的血,面容苍白的女子抬手点了几下左肩的穴位制住汩汩的血流,她的左肩以下整条手臂一动不动,表面虽仅有一道刺穿的剑洞,但她手臂的脉络已被剑上所携的剑气全部撕裂至七零八落。 这条胳膊已经废了。 蓝一尘别开眼,哑声问道:“你为什么要这么做?” 沈琪用长剑划开一片裙摆,将肩部的伤口用单手包扎,不同于蓝一尘神情的复杂。她的神情倒是十分淡定,甚至唇角还噙着一抹笑意。 “在你看来,我像一个烂好人般为你牺牲了许多,但在我看来,用一条手臂去换一个优秀的剑客免入歧途,这交易再划算不过了。” 任务结束后耗点闲钱修修这条胳膊,她照样是肩上能跑马的女汉子! 身前的男人仍旧面有愧色,沈琪眼珠一转,转换话题道:“既然你输了,那么你可以告诉我离别钩的下落了吗?” 蓝一尘叹了口气:“非我不愿,当初杨恨已决意退出江湖,他的隐居之处连我也未告诉,我又从何而知离别钩的下落呢?” 他叹息遗憾的神情看起来是那么真挚,沈琪终于确信蓝一尘是真的不知道离别钩的下落。 她眉头一皱,突然想到了什么,开口询问道:“但你与杨恨……不是仇敌关系吧?” “嗯。”蓝一尘苦笑,“他是我此生最好的朋友。” 沈琪闻言将想要出口的问询默默吞回腹中,那么她再追问下去,岂不是要让蓝一尘从友情与恩情之间做出一个抉择?她已很努力的想在任务与本心之间达到一个平衡,却为何总是陷入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