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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思乱想中,秋实跑出校门。不料徐明海居然没有像早上那样溜之大吉,反而两手插兜故作倜傥地站在大槐树下。 看来敌人还有两把刷子。秋实瞬间燃起斗志,两三步蹿到徐明海面前,秉持着敌不动我不动的作战方针,只静静瞅着人瞧,不说一句。 俩人照镜子似的对视片刻,徐明海终于硬邦邦开口问:“一会儿吃八喜去吗?” 被他这么一问,冰淇淋便早一步抵达了秋实的心窝。发自肺腑的甜浮现到眉间、两颊、嘴角,继而在秋实脸上开出明晃晃的一朵花来。闪得徐明海简直招架不住。 他见秋实兴冲冲走向一旁的自行车,赶紧拦住:“等等,还有个人。” 秋实愣了一下:“谁?同学吗?” “咳咳,就一女的,说是五中校花儿。”徐明海故意语焉不详,把视线甩得老远。 “那跟你有什么关系?”秋实隐隐觉得不对。 “就是因为没关系才得建立关系。”徐明海不动声色,防御外加进攻,“今儿人家都托人把情书递到我鼻子底下了。说特欣赏我,崇拜我。你说我一男的,哪儿能让姑娘下不来台,糟蹋人家的一片心啊?不合适。” 话音未落,秋实脸上好看的弧度瞬间就消失了。速度惊人得连徐明海都觉得自己有些无耻。但他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不管秋实此刻说出多离经叛道的话来,自己也要改掉动辄抽人嘴巴的封建家长做派,态度友善地跟对方把话说开。 比如,电视里不管是哭天抹泪的琼瑶剧,还是打打杀杀的金庸剧全是男女搭配;比如,有了公鸡,母鸡下的蛋才能变出小鸡儿来——这是他俩10岁前就明白的道理,怎么越活越回去了? 徐明海想说,果子,你在任何地方都可以别出心裁,唯独在这事儿上不行。他还想说,什么“同”不“同”的,以后不仅当着我不许说,当着别人就更不许提一个字。 可惜,对方压根没给自己借题发挥的余地。秋实垂下头,受了委屈似的不发一言。所以,那长篇大论生生卡在徐明海嗓子眼里没孵出来。 徐明海见对方不搭茬,只得硬着头皮追问:“内什么,果子,你说是吧?” 秋实抬起头,目光从徐明海的脸上一掠而过:“是挺不合适的。糟蹋别人真心,活该下十八层地狱。” 徐明海:“……” 半晌,俩人就这么相顾无言地站着。暑热熏蕴,只剩四周无穷的蝉鸣。 秋实脸上看不出子丑寅卯,昨晚的亲吻和早上的誓言都像是徐明海一场自作多情的梦。所以,此刻就算给他八百张嘴,徐明海也不好意思主动提说:“哎,就你喜欢我那事儿吧……” 诡异暧昧的气氛持续了很久,直到打街口来个漂亮姑娘。她径直走到徐明海面前挥了下手,微笑道:“徐老板。” 女主角既然已经就位,徐明海只好逼自己重整河山待后生,热情问好。 “这是你弟?”薛琳看着秋实打听,“我听朋友说过,你俩就跟连体婴似的。” 徐明海心想,幸亏你那朋友没说我俩跟两口子似的。他于是向薛琳介绍了一下秋实,着重强调俩人是一个院儿长起来的“发小儿”,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兄弟”。 略略聊了几句后,没啥约会经验的徐明海便提出一起去隔壁街的冷饮店吃冰淇淋。 大约是“小电灯泡”虽然碍事,但阴郁英俊,话又不多,所以薛琳并没有对徐老板“买一送一”的行为表示不满。 途中,徐明海贫得很,称得上是妙语连珠,雅谑横生。惹得薛琳不时掩嘴发笑。 只是大夏天的,徐明海越说越觉得后颈阵阵发冷。他不用回头就知道,那是某人怨念化作的血滴子。 没办法,长痛不如短痛。早点让这孩子死心比什么都强。以秋实的成绩和模样,只要不出意外,前途会像金子一样熠熠生光。可他现在分明正朝着一个极度危险的方向滑去。如果不刺激他一下,拽他一把,迟早要抓瞎。 徐明海揣着一肚子苦水,嘴里发挥着段子,面儿上张罗着薛琳,余光留意着秋实,等走进冷饮店时都快精神分裂了。 他挑了个离电扇近的桌子,几个人坐好。徐明海主动问薛琳:“哎,你身上这连衣裙我看着有点眼熟,怎么好像我叔儿店里上过。” 薛琳笑:“就是你店里的货。上个月我参加完市里的口语比赛,拿了奖金,就跟同学一起去隆福寺逛街来着。” “这也太巧……”还没等徐明海感慨完,秋实接过话来:“那我哥当时肯定没要你钱吧?他见着一般漂亮的姑娘就打折,特别漂亮的那种就白送。” 秋实信口雌黄,造谣不打草稿的行为顿时让徐明海傻了眼。 薛琳听了,嘴角和眉梢同时抽搐了一下,顿了顿说:“那倒没有。你哥忽悠我半天说这裙子特上档次,又是广州的新款,全北京只有他家有。里外里一分钱都没给我便宜。”她继而自嘲,“哎,可能我连一般漂亮都算不上吧。” “别听这孩子满嘴跑火车!他这儿跟你开玩笑呢!”徐明海有冤无处伸。 “嗯,我开玩笑呢,”秋实一脸无辜,赶紧真诚道歉,“你千万别信。我哥是好人,真的。” 薛琳尴尬地笑了笑。 徐明海的太阳穴开始蹦着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