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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 “不要’可是’。阿秋,命运才刚刚对你垂怜一点,别太着急赶它走。”华嘉辉拍了拍秋实的肩,“虽说这世上,多数时候都是’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但好人偶尔也要被好报,才不会令众生彻底寒心,是不是?” 当天晚上,秋实就在宿舍里做了一个特别美好的梦。 在梦里,郑鸿卓身下的轮椅突然散了架。他猛地站起来,然后整个人就脱胎换骨变回了年轻时的样子。 他于是大步向外跑去。穿过开得轰轰烈烈的蔷薇花丛,一路经过天津德租界的起士林西餐厅,北平天桥红巾市场的凤鸣茶社,最后在东交民巷清晨的薄雾中,郑鸿卓见到了当年那个风流俊俏的世家公子。 对方身着云山灰的贴身长衫,眉清目朗,笑意盎然,张嘴就是一口地道的京片子。 “我挨这儿等你等得黄瓜菜都凉了,怎么才来?” 郑鸿卓疯了似的狠狠抱住他,几乎要把人嵌进自己胸膛。 “你一点儿都没老,”关世君仰头看着郑鸿卓,用手指轻轻描绘着他的眉眼,“还是英俊得使人害怕。” “世君……”千言万语在郑鸿卓的喉咙里跌宕,最后化作一句喃喃的:“我们以后再不分开了。” “当然不分开。分开我去哪儿吃Pasteis?de?Nata?你倒好,这一下儿就偷了60年多年的懒儿。”关家小爷依旧是不饶人的口气,“郑公子,麻利儿给我烤蛋挞去!” “好,现在就做。”郑鸿卓擦干眼泪,抓住关世君的手,十指紧扣,朝着前方走去。 秋实于梦中望着二人远去的背影,泣不成声。原来,爱真的可以让人不老不死,不灭不熄。 “小果子,怎么又掉眼泪了?” “替您开心。” “开心是好事,但千万别学我们这样儿。果子,听九爷一句劝,等念完书就回北京去吧,小海一直找你呢。” “靓仔,听我一句劝,茫茫人海,真嘅很难揾啊。” 在香港某处的大厦单位里,徐明海看着黄老板介绍的这位“前香港皇家警察”张Sir,觉得他和「刑事侦缉档案」里牛逼闪闪的张大勇督察一点儿都不像。 “张Sir,我发誓,上个礼拜我真在红磡见到他人了。”徐明海恨不得把自己眼珠子抠出来,放进对方眼眶里让他瞧瞧。 “不是我不想做你生意,”张Sir从办公桌上拿起今晨的报纸晃了晃,“人家有钱人过世,可以整个身家捐出来搞个乜基金玩。你有几多钱可以拿来揾人?万一他只是同你一样来听演唱会,其实根本还在内地呢?” 这么听上去,张Sir确实有职业操守,至少比那些一拍胸脯什么都敢答应下来的二百五靠谱。比如徐明海他自己。 徐明海只好继续央求:“张Sir,你说得有道理。但香港我也不想放弃。看在咱们都是黄老板朋友的份儿上,你帮帮忙。他说每季你都会从他那里订限量款包包送太太,跟你很熟的。” “咳咳,”张Sir心虚地看了眼外面,“哎,真是怕了你。资料给我,我先帮你联系报社登寻人启事好了。” 徐明海赶忙道谢,然后把随身的照片,个人资料统统交给对方。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响起,一看来电是冯源,徐明海忙说了句不好意思,然后就跑去门口接电话。由于这几年国家打击盗版力度越来越大,冯源后来就干脆跟着徐明海一起倒腾衣服了。 “喂?有事儿快说,我这儿忙着呢。” “我的徐老板,不是急事儿我也不敢招你。动批那新楼今儿正式开始招商了!”冯源语速极快。 “招呗,咱之前不都铺好路了吗?一个摊儿2万,咱一口气拿10个,签15年。”徐明海揉了揉太阳穴。 “操,但架不住他们丫坐地起价儿啊。现在一个摊儿张嘴就要4万。您还别嫌贵,您不要,有的是人要!” 徐明海听了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虽说他这几年生意做得算是顺风顺水,可绝大部分现金流都压在货上。钱刚一进来马上又得出去,才能实现一波又一波的良性循环。可现在说好的20万陡然变成40万,压力一下就上来了。万一动批这个新楼不如那几个老楼火,过不了一年,自己就得被活活拖死在这上面。 “到底怎么着啊,我等你信儿呢。”冯源在那边焦急催促,“要不……咱少拿几个?” 而“少拿几个”这个选项,对徐明海来讲同样不甘心。就在五六年前,动批一个摊儿才3千,如今飙到4万,怎么算,利润空间也远比倒卖服装强。 “你,你容我琢磨琢磨。”徐明海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那我就站在招商办公室门口儿等你啊!”冯源那边挂了电话。 徐明海心事重重回到屋里,见张Sir已经拿出一式两份的委托协议。多亏小时候看过的各种盗版漫画,徐明海对繁体字毫不陌生。他大致浏览一遍,然后签字道谢。 “很纠结啊?”张Sir突然开口。 “什么?”徐明海愣了一下。 “刚刚不小心听到你讲手提。”张Sir做了个接电话的手势。 “哦,是的。”徐明海坦荡回答,“谈好的摊位价格现在突然涨了一倍,打得我有些措手不及。” “如果你问我意见,肯定是要15年的摊位啦。”张Sir起身送徐明海,“北京,那可是首都!靓仔,你信阿叔。内地不管是房地产还是商业地产,未来发展肯定会让人惊掉下巴的。喏,香港就是例子喽。你别看这几年有些低迷,但我对两边都有信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