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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 当徐清圆为了不被梁丘发现假象, 一从人前消失,就摆脱大家闺秀的教养约束,提着裙裾跳上鹅颈承坐、又踩着承坐向木制曲栏外跳的时候,只有晏倾伸出了手。 晏倾稳稳地接住跳下来的徐清圆, 将她护了满怀。但他并未碰女郎敏感的腰际, 只是将手搭在她背上。 徐清圆仰头看抱住她的晏倾,发上所系的羽巾搭在他手臂上。 抱着臂围观的风若这才睁大眼, 上身忍不住前倾,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居然让郎君抱了这女郎。 风若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该懊恼,还是该推开徐清圆。 徐清圆回过神,眨眨明水般的眼睛,向后退开一步。晏倾就松开了抱住她的手, 始终温和。 徐清圆问:“你今日碰了我好多次……晏郎君,你可以碰别人了吗?” 晏倾怔了一下。 他这才意识到, 今日几次被徐清圆碰到,他那惧怕他人碰触的幻觉,好像有所减轻。但也许是他服了“浮生尽”第二次,今日又心事重重,才忘了疼痛这事。 果然,当他这么想的时候,他便感觉到方才碰过徐清圆的手,开始灼灼如火烧,肌肤裂开。 他明知这是他的病,是他的幻觉,但依然会被痛得全身抽搐。 晏倾沉默一瞬,咬牙撑住自己,他对徐清圆微微一笑:“也许碰的多了,就没那么痛了。” 徐清圆轻轻看他一眼,眼中光华更软。 而风若已经察觉到晏倾的吃力,他没好气打断两人:“莫要说这些无用的了。戏台已经快要分崩离析,郎君该去解戏了,至于你、至于你……” 他手指点着徐清圆。 晏倾看他一眼,他委屈地把指人的手收回。 晏倾对徐清圆说:“娘子先去换妆,之后来佛堂找我们。” 徐清圆点头。 她看到三步外的竹叶前,兰时已经抱着披风在焦急地等她。对上她目光,兰时狠狠瞪了她一眼。 徐清圆赧然。 她知道自己今夜的多管闲事,让小侍女担惊受怕。可是如果她不管……晏倾要怎么办呢? 晏郎君说,他们没有证据指证梁丘。他们无法给梁丘判罪,除非梁丘自己开口。而徐清圆在其中,是如何关键的一个人。 徐清圆临走前,又忍不住回了头:“晏郎君!” 晏倾回头看她,夜色里,几分苍然,只有目中光依旧温暖。 徐清圆:“郎君只见过叶诗的画像,就能将叶娘子的样子复原出来。郎君是否是只要见过一个人,就一定能认出那个人呢?还是说,郎君有过目不忘之能?” 晏倾沉默。 过目不忘……他这样的病,谈什么过目不忘。 晏倾笑了笑:“只是看得多了,才能记住。让徐娘子失望了,我不是徐娘子以为的那类过目不忘的天才。但是娘子这般聪慧,是否娘子可以做到过目不忘?” 徐清圆怔忡,垂下了眼。 她知道自己失礼了,无措地向他伏身行礼。 他作揖回礼,大袖翩然,身如困鹤。 徐清圆看他转身走入夜色中,她忍不住盯着他修长挺拔、瘦削清薄的背影看。 她一时觉得他这般美好,让她想将世上关于郎君的一切美好形容都放于他身上;可她一时怜惜他的病,连见他腰杆挺直行走如松,都会心疼。 患着和卫渺一样病症的人,到底要多强忍,才能走到这一步呢? 她心里忽一阵难受,低头擦了擦微湿的眼睛。 兰时将披风披于她身,不甘地说:“这次是晏郎君靠谱,我才许你帮忙。若是其他男子来求我们,你不能再自作主张了。郎主不在的时候,你得保护好自己。” -- 晏倾进入佛堂的时候,梁老夫人瘫坐于地上,梁丘而无表情地跪在她身旁。 杜师太坐立不安、茫然不解地呆站着。她的状态,与梁园女郎们的苍白茫然,一模一样。 众人窃窃私语—— “怎么回事?” “梁郎君为什么说自己杀的人?” “梁园这些女子,知不知道梁郎君的事?” “阿弥陀佛,皆是孽障。” 韦浮坐于高座,并不审案,反而翻看卷宗,在审查西风将军审问的案卷。他摆足等人的架势,不理会下而人的不解。 坐在佛堂靠门角落的公主暮明姝重新入座,若有所思地看着这些罪人;而林斯年也重新坐了回来,端着一杯清茶,垂眼看着手中清液。 林斯年意味不明地勾唇,笑了一声。 这杯茶水没有饮尽的功夫,大开的佛堂门外传来窸窸窣窣脚步声。 众人抬头,梁丘也回头,看到一弯月光下,晏倾回来了。 这位大理寺少卿踩着松柏光影,身如朗月,目似明星。他的到来,让佛堂一静。 跪在地上的梁丘低低笑:“我就说,有谁能够这么快破解这个局。原来还是晏少卿……我想问问,我是哪里露了纰漏,让晏少卿怀疑我?” 晏倾并没有回答梁丘。 韦浮起身,将主座让给晏倾,微笑:“少卿身在山下,尚惦记着山上的事,我辈不能帮少卿解忧,惭愧啊。” 晏倾摆摆手,示意他不用坐。 他向韦浮说的话也很平常:“庸人多劳罢了。” 韦浮眼里的笑意停了一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