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6页
原永踟蹰半晌,一拍桌,做了决定:“好!我不瞒贤弟了,那个刘禹就是州刺史的独子。当初小锦里要开拍卖会,我本来是要逃出蜀州的,但是木言夫人的请帖上有刘禹的名字。 “大哥我来小锦里,也不是为了做什么生意。本来是想和那个刘禹攀上关系,让他在他爹面前给我美言几句。” 原永苦笑:“我还想买下那幅画送给刘郎君,谁知道刘禹那厮自己先抢了画。后来的事贤弟你也知道了。” 晏倾面色和缓,点头:“既然如此,大哥不妨绑架了刘禹,威胁刘刺史前来,拿钱赎他儿子的命。” 原永愕然。 晏倾低头,手指点着清酒,在桌上比划,教原永该如何做,原永不时发出“妙啊”的呼声。 风若专心低头喝自己的酒,心中赞叹连连:该说郎君不愧是大理寺少卿吗?如何犯罪,如何挟持人质,如何不被人发现,如何讹人还能不超乎对方的承受力……郎君实在太了解了。 -- 这顿夜宴宾主尽欢,晏倾和风若离开小锦里,面无表情地和那位热情跟他们打招呼的刘禹擦肩而过。 刘禹还嘀咕:“咦,不认识我了?小气。” 风若追上晏倾,同情道:“郎君,你这么坑刘郎君,刘郎君有点可怜啊。” 晏倾缓声:“事情和你以为的不一样。风若,你明日拿着我的令牌,去益州调集兵马,就说蜀州情势有变,让益州军前来协同我共同拿下犯人。 “行事小心,莫要声张。” 风若肃然,连忙说“是”,但他还多问一句:“犯人是谁?” 晏倾:“过两日你会知道的。” -- 时间回到晏倾与风若回到客栈的时候。 徐清圆怔忡时,晏倾垂下眼皮问:“妹妹只是为了醒酒汤和姜汤在等我二人吗?这样的事,下次不要做了。出行在外,我们都是男子,不必这样讲究。” 收伞的风若愣了一下,回头看眼晏倾——以他的迟钝,都看出晏倾待徐清圆的些许冷淡了。 大柳村枯井下面,发生了什么,让晏倾待徐清圆重新变得刻意疏离? 徐清圆抿一下唇,几分委屈。但她到底是娴雅内敛的闺秀,并未因此说什么。她只庆幸自己当真有其他缘故寻他,并非是上赶着堵他,给他不自在。 她晃了晃手中书,恬静微笑:“清雨哥哥要我解的谜,我有些想法了。怕耽误哥哥的事,才一直等着哥哥,并没有其他原因。哥哥要随我回房,我说给哥哥听吗?” 她说完便后悔,因她如今腿脚不利落,走起路来不雅观。她不愿意在晏倾面前多走两步,让他看到她狼狈的样子。 晏倾看她半晌,说:“我陪妹妹坐下聊会儿天吧。风若,你去灶房端那醒酒汤、姜汤什么的吧。” 风若本就看不懂他二人那别别扭扭是什么意思,他还沉浸在夜里时见到晏倾又骗人的兴奋中。晏倾一说,他就推门扬长而走。 徐清圆看晏倾映在墙上的修长影子,心中更怅然。她心想晏郎君恐怕是觉得男女有别,他如今要和她分得清清楚楚,才……不肯和她在同一屋子待着。 他是察觉她对他爱慕之心未曾下去,才这样对她吗? 晏倾温声:“妹妹坐下说话吧。” 他又道:“雨声甚大,妹妹说话声低一些,旁人便不会听到我们说话的内容。” 徐清圆应一声后坐回自己等了他一夜的廊下小凳上,旁侧湿袖一展,晏倾跟着一同坐下。肩膀轻轻挨着她,他犹豫几下后,更靠近了些。 徐清圆定定神,翻开那纸页不全的书给他看: “清雨哥哥,这是一本文人手写的书。里面每一个字都缺少笔画,字不完整。有的缺的笔画多一些,有的少一些。有的字在书页边缘,被啃掉一些,很难判断缺少的笔画是本来就缺的,还是在井下漆黑中被人不当心给撕掉了。” 晏倾盯着徐清圆。 许是晚上陪原永吃了酒,他下午时身体也没有完全康复,他此时昏昏沉沉,脑子浆糊一样,身体又微微发热。 他坐在这里听徐清圆说话,可他只是盯着她低垂的面容看。他努力听她在说些什么,可他时不时地走神,盯着她侧脸发呆。 今夜在小锦里见了很多女子,那些女子以映娘为首,都高兴地说要竞争新一任的木言夫人。映娘调戏一样地问他:“张郎君,今日不带着你的小情人儿一起来了呀?看来天下男人都一样嘛。你说,我和你的小情人儿谁美?” 晏倾当时并未搭理,映娘身上的胭脂味熏得他难受。他疲于应付外界所有人的靠近,神经绷了一晚上,竟到此时,坐在徐清圆身边,听着淅淅沥沥的雨声,心神才慢慢放松下来。 晏倾轻轻叹了口气。 徐清圆抬头,疑惑:“清雨哥哥,你在听我说话吗?” 黑暗掩饰了晏倾的脸红,他镇定道:“在听的,你继续。” 可他眼睛忍不住往她的脸上觑。 晏倾袖中手握紧,想自己真是吃多了酒,脑子太乱了,竟有些不正常了。 徐清圆狐疑地收回目光,继续讲解:“我花了一白日一晚上时间,试着添了很多不同笔画,终于把这本书复原出来了。这本书,应当是《九歌》。” 她将书页摊到晏倾这边,玉笋一样的手指轻灵无比地在书页上笔画,将那些字补齐。连贯下来,真的补出了《九歌》的第一篇。她向后翻页,依次补笔画,正好与《九歌》的每一个字都对的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