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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叔有些紧张地朝四方看了看,怕人留意到你们的对话。 韦浮站起来,轻轻拂了拂衣上的尘土,微笑:“我明白了。乔叔你已经告诉了我很多重要消息了,放心,我会帮你救人,也会来听我娘的遗愿。” 他要走时,乔叔忍不住叫住了他:“江河!” 韦浮回头。 乔叔面上犹疑和彷徨共存,苍老让他胆怯,他颤巍巍的:“当日下了暴雨,我回到家中,看到女郎和一个蓑衣男子在吵架,他们说起战争,说起南蛮,说起这会引起举国之祸……后来你娘急匆匆回长安,要去见太子羡,然后甘州的战争就爆发了。 “江河,这其中,必然有大阴谋。你一个人,如何撼动?连你娘都死了,你娘是洛阳韦氏嫡女,是你外祖父和太子羡一同推出来的唯一女相。这么厉害的女子都被害死,你可知背后凶险? “你要不别查了吧?比起真相,你娘更希望你活着,是不是?” 韦浮反问:“你怎么知道比起真相,她更希望我活着?” 乔叔脱口而出:“你是她唯一的儿子啊。” 韦浮笑了一笑。 他不太在意:“不是的,乔叔。我们这种人,亲情是弱于更大的情的。我相信我娘只言片语都不留给我,是希望我活着。但从她死的那一刻起,我就不再是她期盼的纯然无辜的韦江河了。 “我相信她是想隐瞒真相的。但是她将你留在甘州……乔叔,你是她布下的暗棋。她或许不希望我查,但若是我想查,我便能找到你。你说她为什么留证人给我?” 韦浮淡声:“因为她是女相,因为国大于家。我忘不掉她对我的教诲,便也不会任由世人的口舌污蔑欺负她的死后名。我必然要还我娘公道,我相信我娘没有做错事。” 乔叔很不安:“可是世人都说你娘错了……” 韦浮瞳孔下的阴鸷呼之欲出,熊熊燃烧:“那就是世人都错了。身为我娘的儿子,我不信我娘,难道信世人吗?” 他很快收了那副神情,恢复成温文尔雅的贵族郎君形象。他彬彬有礼地拱手:“告退,乔叔,保重。好好活着,我会再来找你的。” -- 晏倾头痛欲裂,在客栈中醒过来。他伏在床榻边将旁边案几上一只瓷碗推倒,叮咣动静声,惊动外面守门的人。 侍卫进来,看到晏倾趴在床边喘气,惊喜:“晏少卿,您醒了!” 震耳欲聋的声音在晏倾耳边骤然炸开,他不适应地闭眼,忍着捂耳的冲动,呼吸微急促。 晏倾没有抬头,侍卫只看到他嶙嶙瘦骨,被微有汗湿的中衣拢着,乌黑长发散在臂上,秀致苍白。 看着如此羸弱不堪。 可晏倾说话的冷静声音,又让侍卫不敢小瞧这位少卿:“我夫人呢?” 侍卫回答:“徐娘子听说韦郎君捉拿凶手的计划,就自告奋勇说去。” 晏倾怔一下,再次被耳边过于大的声音震得头痛。 他调整了一下,才继续问:“若我所猜无错,我夫人应该比我早醒不过一二时辰,你们为何就能让她跟去?她一个病弱女子……” 侍卫也很尴尬,他对晏倾露出一个有点暧、昧的笑容。 晏倾抬头,正好捕捉到这个神情。 他再次愣了一下。 这是……讨好?还是羡慕? 侍卫用语言回答了他:“徐娘子关心晏郎君嘛。徐娘子说凶手伤害了你,就格外生气,说要为你报仇……晏郎君娶到这么向着你的夫人,真是好福气。兄弟们听徐娘子说的声泪俱下,都非常感动呢。” 晏倾一下子捂住额头。 他低道:“糟了。” 若这侍卫没有添油加醋,真的遇上怒火滔天的徐清圆,徐清圆那样不理智,说不定会判断错什么…… 他家夫人,有时胆怯,可有时候遇到他的事,就会理智全无,让他心中又酸又甜…… 晏倾捂住自己心口,心想这便是酸涩又暗喜的心情吗?正常人,平时会拥有这么多情绪,对吗? -- 徐清圆和埋伏的侍卫们在一处药铺外。 她坐在茶铺下喝茶,卫士们埋伏在各处。络绎不绝的行人中,她眼尖看到了一个相貌普通的男人进入了药铺。她心口一跳,已经有卫士告诉她:“那位便是凶手。” 卫士:“我们对比了所有人的身量和迹象,韦郎君判断出他就是那个人。即使是易容术,也不能彻底改变一个人。徐娘子,我们认的对不对?” 徐清圆垂头抿茶,委婉回答:“韦郎君的判断从来不会错。若是见到韦郎君,我应当道谢的。” 徐清圆忽然撩目,奇怪地看了一个方向一眼—— 人来人往的潮流中,有一个蒙面女子心不在焉地在摊贩前买花。看起来分明寻常,她却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徐清圆困惑地蹙眉:为什么那个蒙面女子,给她一种熟悉感呢? 卫士的低声提醒了徐清圆:“娘子,他出来了!” 徐清圆心口疾跳,紧张地手心出汗,放下茶盏。 茶铺外烈日炎炎,换了一张脸的凶手心事重重地从药铺中走出来,手里提着包好的中药。他目光隐晦地观察四周,平时不引人注意,但当这条街的视线就在他一人身上时,他的动作便会被放大。 徐清圆轻轻地用指腹在茶盏上一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