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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皆男子,一人又是取水又是捡柴,上下忙活,一人则坐在火堆旁手里鼓弄个钵子,在捣汁。 忙活的人是蓝宁,坐着的人竟是剌觅,大概谁也想不到这俩人竟走到一起。 “这溪里有鱼,还很是肥美。”蓝宁道,“今晚便吃烤鱼罢!” 剌觅对他的话心不在焉,随意应了一声,研磨的手没停下来。 蓝宁习惯了他这几日的态度,这兄弟两天前取出了身体里的一条蛊虫,几乎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还要赶路,话少可以理解。 他很快叉了两条鱼回来,架在火上烤,边烤着,视线飘到了那“大包袱”上,想了想,过去解开了一头,竟露出了张人脸。 秀致苍白,一看就知道是具尸体的脸。 大晚上的见着这么张脸 ,还挺叫人害怕,但蓝宁认识这人,心中更多是惋惜无奈。剌兄说能救回来,可这分明死透透了。 他与剌觅道相遇,是在一起机缘巧合之下。 蓝宁自去年九月起就来到西平镇,他出来游历的时日已有半年之久。他在西平镇一带一边历炼,一边调查是哪一方势力谋害了他师兄莫怀杰。 仅凭他一人之力,查到的事情不多,但他听闻圣君曾亲自到访不归山庄,二者这间颇有渊源,这兴许是一个切入点。 七日前,蓝宁正准备动身回斜山派,就在那一天,他随手帮剌觅赶跑了对他的大包袱图谋不轨的一众恶徒。 他也很好奇,不仅是对那大包袱,还有剌觅明有武功却不抵抗的行为。 蓝宁还记得他向剌觅自我介绍时,对方对他的名字露出了迟疑的神色。 “蓝宁?” “你认得我?” “他曾提过。”剌觅示意的是肩扛的大包袱。 “他?”蓝宁愣了一会儿,才意识到那竟是个人! 还是个与他有关的人。 “那是谁?”蓝宁问。 剌觅自知失言,一言不发地走了。然而最难过的一关就是出镇,西平镇到处是不归山庄的眼线,方才他不愿动手,就是不想引起注意。 这件事,恰巧是蓝宁能解决的。 纠缠了一会儿,蓝宁决定帮剌觅这个忙,他在这儿也有点人脉了,不动声色地运个东西出去不难。 除了西平镇,蓝宁才知道那竟是曲谙的躯体。 他看着曲谙的容颜,叹了口气,想必曲谙过得很不好,若当初答应同他离开,兴许就不是这幅光景了。 鱼烤好了,蓝宁给了剌觅一条,剌觅却将鱼丢在地上,把蓝宁一顿气。 “虽说不上好吃,你也不至于这般对待吧?!”蓝宁道,“不吃就别要!” 剌觅很无辜,“吃啊。” 接着他往烤鱼上丢了几条虫子,吭哧吭哧把烤鱼都吃了,他再将虫子吃了,真诚道:“这样更好吃,你要试试么?” 蓝宁:“……多谢,不必了。” 剌觅吃完,将一直鼓捣的钵递给蓝宁,“你把这个,喂给曲谙。” 蓝宁接来一看,里边又黑又粘稠,还有股怪味,“我方才似乎见你扔了虫子进去,这能吃?” “能,曲谙能不能行,就看这了。”剌觅道。 蓝宁将信将疑,把这东西给曲谙喂下了,反正都死了,还能有什么比死更糟的? 做完这一切,剌觅闭目养神,剥离了被*控的查拉子虫,令他心脉大伤,得好好修复一两年才能痊愈。 蓝宁坐在他身边,随口问:“你说你将曲谙的尸身偷天换日,若被空云落发现了,你如何招架?” “他已把那具假的烧了。”剌觅答道,“就算真能发现,也不知是多久之后,天下之大,找个人不容易。” “倒也是。”蓝宁点点头,“可曲谙怎么活过来?这世上还真有活死人肉白骨之术?” “曲谙可以,常人不可。”剌觅道,“具体缘由,告诉你你也不懂。” 蓝宁嗤笑了声,“你们这些蛊师,古怪得很。”接着又问,“今后打算去哪儿?” 剌觅睁开眼,茫然了,他倒是想会噬蛊宗,但又怕曲谙身上的命囚会引来其他人觊觎,具体去哪儿,还得由曲谙决定。 “那曲谙何时能醒?”蓝宁问。 剌觅还是摇头,他只知道命囚没死,把命囚养好了,曲谙自然也就能活。 人死后回到哪儿去? 作为一个死过许多次的人,他应该最有资格回答。 可每一次死后看到的都不一样。 他以为这次会看到阿公来接他走,活着太苦了,只有在阿公身边,才是真正的幸福。 可他没见到阿公,而是回顾了他短暂的一生经历过的所有痛苦。 从最初的心脏病发作猝死,到初遇空云落,因救了他一命而被世界意识惩罚,再到一次一次逆天改命,仿佛命不值钱似的,尽情磨耗。 这次他以旁观的视角看完了他恐怖片一般的人生,里面的主角被无数次打碎,又无数次拼起来,他油然感到心惊。 到底哪一次最疼?他不敢再拿来评判。 这样伟大又英勇,如同殉道者的一生—— 他不想再重来了。 第167章 “他要去流逸阁?”风里听闻此言,眉梢微扬。 “曲谙之死,圣君难逃其责。庄主此行是为安曲谙在天之灵。”萧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