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尤老娘本想着责问一下窦夫人,为何怠慢她这个尤氏的娘家人,可是窦夫人一句跟着一句的话说下来,她连个话缝都寻不到。好不容易寻到个空,自己已经不知跟窦夫人说了几句话了,再责问,就是无理取闹了。 那人是让她往大了闹,最好闹得开棺验尸,尤老娘几次张嘴,窦夫人那里的话还没说完,她开不了口。 “亲家太太好象有话要说?”窦夫人早看出尤老娘欲言又止的样子,本想着她突生畏惧之心,自己就当她今日没来过。谁知人家总摆出一副我有话要说的样子,窦夫人便想看看她能说出个什么来。 “啊?”尤老娘听窦夫人突然把话题转到自己身上,蒙了一下后咬了咬牙,一不做二不休开口问道:“我们姑奶奶一向身子好着呢,这么早早就去了,我这做娘的越想越觉得蹊跷,想问问亲家太太,姑奶奶得的是什么病,怎么突然就没了。” 几位贾家的太太不等窦夫人说话,脸色已经不好看了:尤氏的娘家有几斤几两,她们一族的人都是知道的。贾珍爵位虽低,可宁国府的匾额还挂在那里呢,哪怕是续弦,都可以娶个比尤家身份更高的。 全因尤氏长得不差,没等原身给贾珍张罗续娶之事,就算计着与贾珍来了个偶遇,贾珍这个色坯自己看中了,原身想着尤氏的爹是做过官的人,尤氏也算好人家的女儿,才给娶进门来。 可尤氏没出阁便出门走动的事儿,终是被贾氏族里的三姑六婆们扒出来了。尤氏自己在世的时候,是宁国府的当家奶奶,族里人总要顾忌一下她的颜面,现在人都没了,尤老娘竟还敢到宁国府说三道四,这些人能有好脸色才怪呢。 “亲家太太可别这么说。人吃五谷哪有不生病的,为了侄媳妇的病,太太把京里说得出名的大夫都请到府里来了,便是宫里的太医也请了不是一个两个。”贾致太太头一个又站了出来。 有了第一个,剩下的太太也纷纷开口,说的无非是尤氏得病后,宁国府对她怎么好,怎么给她找大夫,怎么给她做补品。一个个说的言之凿凿,不知道的,还以为那些事情都是她们替尤氏做的。 窦夫人自然不能在这个时候拆了她们的台,面上还带着感激之意。尤老娘被那几位太太说的面红耳赤,想反驳也只能发出些这、这、那、那的声音,一句完整的话没说出,就被别人打断了。 “你们这是觉得我们孤儿寡母的好欺负,想要以势压人,让我大姐姐就这么不明不白的去了吗?”突然,一道清脆的声音在灵堂上炸响,声音又快又急,到最后微微发颤,表达着说话之人的愤怒。 是那个跟着尤老娘一起的小一点儿的姑娘,也就是原著里差一点儿成了柳湘莲妻子的尤三姐。 窦夫人轻轻摇了摇头,三岁看老这话还真没错,尤二姐还在那里手足无措的掉眼泪呢,尤三姐已经帮着自己的母亲出头了。 难怪原著里贾珍都搞不定,以这个时代闺阁女孩该受的教育,长辈说话,尤三姐身为晚辈不该插嘴不说,就是说话也不该这么用嚷的。太泼辣了。关键是人家还一下子就说出孤儿寡母这么个词,先把自己定到了弱者的位置,再控诉宁国府以势压人,可见也是得了人点拔的。 刚才几位贾家的太太说话不客气,好象是有点儿以势压人了。窦夫人却不觉得这些人做得有什么不对。她跟所有人一样,把目光转向气得身子都有些发抖的尤三姐身上:“几位太太不过是就事论事,说的都是实话。哪怕这实话不是尤三姑娘想听的,也说不上以势压人吧?” 尤三姐倔强的看了窦夫人一眼,恨恨道:“我妈觉得大姐姐去的不明不白,想问问太太大姐姐的病是怎么回事,你们只说些有的没的,不想明白说话,不是以势压人是什么?” 小姑娘思路很清晰呀。窦夫人不由的笑了:“别人说出来的不是尤三姑娘想听的,就是不想明白说话?你妈问你大姐姐是怎么没的,太医的脉案竟不做数,非得让人说是我们府上害死了你大姐姐才行,是不是?” “那太医都是你们府上自己请的,自然向着你们说话。”尤三姐一步也不让,她不能让,眼前的太太虽然笑着,可是看自己的目光好象把自己全都看透了一样,要是再让她这么看一会儿,自己怕是什么话也说不出口了。 就跟自己妈现在一样。尤三姐先还觉得尤老娘不中用,现在才知道不是自己妈不中用,而是窦夫人太难打交道。 比如现在,她脸上一点儿被晚辈冒犯的神情都没有,说出来的话也温和的如了自己的意,尤三姐却觉得自己一个回答不好,自己娘三个很难平安出了宁国府的门。 窦夫人问的是:“尤三姑娘既然觉得我们府上请的太医跟我们沆瀣一气,当初你大姐姐病的时候,我们不是没往尤家送信,尤家为什么没给她请个好大夫过来诊一诊?你大姐姐一咽气,我们府上就往亲家家里送了信,亲家太太怎么今日才带着两位姑娘过来?当日那马车,坐不下三位吗?” 尤老娘见尤三姐没有立时答话,以为她是被窦夫人吓着了,忙接过话来:“当时我们是觉得宁国府请的大夫必是好的,哪想到竟害了姑奶奶。至于当日我们没有马上就来府上哭灵,是要把家里收拾妥当了再来。”说着,有些心虚的低下了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