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逃荒到草原后 第93节

    其其格和吉雅喜欢的不外乎是吃的玩的, 蜜娘先去了卖零嘴的摊子上,兄妹俩果然挤在孩子窝里,踮着脚寻摸。

    “想买啥?”蜜娘问。

    其其格和吉雅还没决定,主要是在等吹糖人的介绍,牛羊马他们都认识, 但猴子和老虎还有狐狸和凤鸟,一个都没见过。吹糖人的摊位边上是卖糖画的,兄妹俩买了猴子和老虎后又挤了过去。

    “给我画个山狸子。”吉雅的要求还算合理, 其其格直接点名了要画大斑小斑。

    中原的人不认识什么山狸子水狸子, 顾客又多,也就不稀罕搭理两个小家伙。

    蜜娘看其其格和吉雅看的认真,往他俩手里各塞了五个铜板, “娘去买种子, 钱不够了再来找我。”

    “好。”其其格敷衍地应一声,这还是他们第一次见这种稀罕玩意。

    蜜娘拔脚走了还听她大声问人家卖糖画的以前怎么不来。今年来漠北的行商的确多了不少, 卖的东西也多了许多她认不得叫不出名的。

    就连她每年买种子的摊子上也多了不少眼生的种子, “小嫂子, 这些都是从西域拿回来的种子,就这么些,你看要不要各买一点。”

    蜜娘买了惯常种的菜种子,才问:“都是些什么种子,哪个季节的?适不适合我们这边种?”

    虫多的季节,菜苗刚出芽就被吃的只剩菜梗,蜜娘把菜都种在钉的木框里,养在毡包里,就这样还每隔两天要逮回虫。

    “要是叶子菜我就不买了,家里老的小的只有我吃素菜,家里种的那些也够我吃了。”她又补充。

    商贩笑了,“那就不给你介绍了。”他也没指望在来漠北的第一天就卖掉带来的种子,他的顾客主要是都城周围种菜卖给贵族世家的农人。

    但蜜娘也没走,她仔细看了所有的种子,没看到去年在都城买的那种种子,“小哥我向你打听一下,你有没有见过一种黄色的扁种子,三月份下种,半个月出苗,五月份的时候开白色小花,花谢后结果子,果子是长长弯弯的,青色的,掰断后它的味儿特别刺眼睛,不住流眼泪。”

    又补充道:“卖给我的那个老汉说也是从西域传来的。”

    “番椒?你端来我看看,我也只听过没见过。”

    “行。”蜜娘急匆匆回去,想去给其其格和吉雅说一声,卖糖画的摊子上没见两人的影儿,问了几个孩子才知道兄妹俩回去了。

    她没顾得上两个孩子,回家挖了一棵最瘦弱,结果最少的青苗过去,还没走到就看到摆摊的地方人仰马翻,挤成了两团,还有粗哑的啊嗷嗷的叫声。

    是大斑小斑。

    蜜娘快步跑过去,驻守的衙役已经把秩序维持好了,而其其格和吉雅一人抱了只山狸子躲在衙役身后,赤红着脸解释:“我家的大斑小斑才不咬人,它们只抓兔子老鼠,大家都知道。”

    “对对对。”其其格应和。

    “怎么回事?”蜜娘挤进人群,走到两个孩子身边,刚刚还咋咋呼呼的兄妹俩一见到她瘪嘴就哭,一人抱住她一条腿,手还不忘搭在大斑小斑身上,带着哭腔含含糊糊的告状:“娘,他们都是坏人,他们要杀大斑小斑。”

    “大嫂,这两只畜牲是你家养的?”有个摊子被掀翻的男人恼怒地问,他指着呲着牙一脸凶狠的凶畜说:“你看看它们的样子,说不咬人有人信?你家孩子大摇大摆领着它们走进来。”说罢又朝衙役发厉害,“这吃人的玩意儿在你们眼皮子底下走过来,你们跟看只猫猫狗狗似的,拦都不拦。”

    “小阿嫂家养的山狸子的确不伤人,没主人在的时候都不扑咬人,更何况是有主人在。”高壮的衙役解释,“刚刚发厉害也是护主。”中原的行商一年来不了几次,就是给的有孝敬也落不到他们这些衙役身上,但巴虎不一样,他是扈大人眼前红人,又是师生,得罪不得。

    蜜娘也听明白了,“我家的山狸子的确是不伤人,在临山也没伤过人,但不知情的肯定害怕,是我家孩子不懂事,我代他们给你道歉,掀倒的摊子要是有砸坏砸烂的,我都给买下来。”

    她这话一出,原本被衙役气得不轻的商人也缓了脸色,他们也都是有家有口的,都又不是大行商,千里迢迢冒着危险来漠北也是想发个财养家,摊子掀翻了肯定有损失,出师不利谁不急不气?

    “小嫂子明理,你家养的那两只一看就是厉害的主,长的又像大虫,猛一看见还当是猛兽来了。”

    好听的话都会说,要起赔偿来也不手软,蜜娘转了一圈买下了一堆的东西,还好摆在外围的都不贵,带的银钱用完了又向宝音娘借了七两才把事给解决。这一闹她也没心情找人看疑是番椒的青苗了,拖了一筐的东西带着两个孩子和两只山狸子站河边等巴虎来接。

    “娘,大斑小斑才不咬人。”其其格还有气,犟着非要还大斑小斑清白。

    蜜娘扒开大斑的嘴,摸着比狗牙还长还锋利的牙齿问:“你觉得大斑如果咬人了会不会流血?”

    “才不咬。”不仅自己犟,还要拉着吉雅,“哥,你给娘说。”

    吉雅不说话,他刚刚是看到了大斑小斑朝凶他和妹妹的人呲牙露爪子,要不是他抱得紧,大斑就冲出去了。

    “大斑小斑是没咬过人,但它们护主,如果有人打你们凶你们,它们会扑上去咬人的。”蜜娘揉了揉小丫头的发顶,想着她不明白,换了个说法问:“你见过你爹打人吗?”

    其其格摇头,很护爹,“我爹才不打人。”虽然人小,但也知道打架不好。

    “那如果你跟哥哥被别人打了,把你们打哭,打流血,你觉得你爹会不会打架?”

    “那、那……”小丫头说不出来,支支吾吾好久,转头抱住了小斑的脖子,“大斑小斑会像爹爹一样保护我跟哥哥。”

    蜜娘点头,“对,不止大斑小斑,还有家里的大黄、阿尔斯狼、巴拉和所有的狗崽,它们都护主。”

    其其格和吉雅转忧为笑,脸上眼泪珠子滑过的印子还没干,亲亲热热抱住大斑小斑,小丫头还对着小斑的厚毛脸亲了一口,“我可太喜欢你们了。”

    就是粘了一嘴的毛,擦不掉吐不尽,皱着脸自己去河边洗。

    “你跟妹妹把大斑小斑喊过来做什么?”大斑小斑夜里捕猎白天睡觉,这时候通常是在狗窝里,不会自己晃荡过来。

    “糖画,画大斑小斑。”

    蜜娘想起来了,其其格和吉雅站在糖画摊子上是说过要卖糖画的老板画个大斑小斑。

    “钱还在不在?”她问,见吉雅摸了一阵没摸出来,她把荷包递给他,荷包里也只剩二三十文钱了,“你跟妹妹再去找卖糖画的画个大斑小斑,要是他不知道大斑小斑长什么样,就等他没客人了请他出来看一眼,娘在这儿等你俩。”

    这下兄妹俩开心坏了,拽着蜜娘的胳膊蹦哒,撂下一句娘最好了,手拉手冲进了人群里。大斑小斑见了要跟过去,她喊了一声,两只又不甘不愿地卧倒在地上,翘着头往人群里看。

    巴虎接到宝音的口信直接骑马过来了,到了把宝音抱下马,路上他都听宝音说了,扫了眼零零碎碎的东西,问:“其其格和吉雅呢?”

    “找糖画老板画大斑小斑去了。”蜜娘拍了拍宝音,让她去玩,“哭了一场,还有些吓到了,现在没事了。”

    巴虎护短,听到孩子吓到了有些恼,呸了一声,但想到自己在山里见到山狸子也心生防备,心里犯嘀咕,嘴上什么都没说,就是脸色有些不好看。

    如果其其格和吉雅再大个两三岁,蜜娘会当面骂做错了事的孩子,但以这兄妹俩目前的认知,他们不害怕大斑小斑,就也以为所有的人不怕。

    “还是我们没教好,其其格和吉雅不懂这些事。”见巴虎满脸不痛快,她继续说:“就像之前当着母羊的面要抢走小羊羔一样,我跟你不教他们,他们就不知道。”

    男人的嘴唇动了几下,“宝音给我说当时有人都把刀抽出来了,其其格和吉雅吓的尖着嗓子喊。”

    蜜娘没说话,孩子见到她就哭,她也心疼。背后的大斑小斑突然站了起来,两人望过去,是其其格和吉雅乐颠颠带了个留着两撇胡须的男人出来,“这就是大斑小斑,它们只咬凶我们打我们的坏人,你别怕,你是好人。”

    吉雅没顾上跟他爹说话,跑过来掰开大斑的嘴,大声说:“我要画个呲牙的大斑,凶一点的。”

    男人对着巴虎拱了拱手,“在山里隐约见过一次老虎,你家养的这两只长的还真有点像,难怪会引起骚乱。”他是中原人,肯定是向着同行说话,“你们不把它俩栓起来吗?”

    “以后有商队来,我把它俩赶远点。”巴虎有些憋屈地好商好量。

    等两个孩子随卖糖画的走了,他摸了摸大斑的头,“就它俩这个头,怎会错认成老虎的?”临山的人在他家门前来来往往,也没见有人怕过。而且大斑小斑也不喜欢在人前露面,活动的地方不是在家里,就是跟着狗在牛羊吃草的地方。

    “以后不准孩子带它们去人多的地方。”蜜娘说,尤其是不了解情况的生人。

    作者有话说:

    明天见

    第一百三十五章

    等其其格和吉雅一人举个比头还大的糖画跑过来, 蜜娘从石头上起来,巴虎拎了沉甸甸的筐子,一家四口带着大斑小斑跟在马屁股后面慢悠悠地走。卖糖画的手艺属实不错, 画出了大斑小斑两三分的神态,就连腿上的黑斑点也着重用糖稀点了出来, 两个孩子压根舍不得吃, 举在手上见人就炫耀。

    不等到家门,在狗窝里睡觉的狗听到说话声一窝蜂的迎出来,上蹦下跳的像是主人离家许久了。就是出去洗个衣裳挑担子水回来,它们也是这样, 踏出门再回来,便是久别重逢。

    “娘娘娘!”原本还嘚瑟的孩子连忙后退,把举着的糖画交给她保管,“娘你拿高点,别让狗狗碰坏了。”

    “晚上给狗炖盆大骨头。”蜜娘瞥了两眼被狗簇拥着往家走的孩子, 打抱不平:“真是狗多了就不稀罕了,十来只狗把小主人当宝贝护着,画糖画的时候可没想起它们, 回来了也不心虚, 还心安理得受它们欢迎。”

    末了又嘀咕了句:“小小年纪就学会了偏心。”

    “你可算有这意识了。”巴虎把筐放院子里,看其其格和吉雅敷衍过狗子后还在狗喝水的盆里洗手,再跑来要他们的糖画, 没好气道:“我从小给这兄妹俩洗尿布, 搓尿布搓的手上茧子都薄了一层,夜里抱起来尿尿的是我, 煮奶的也是我, 饭没少做, 衣裳没少穿,大了会跑会说了,回来第一句就是:爹,我娘呢?我就像那傻狗,记吃不记打,一声爹就给忽悠的继续给你照顾孩子。”

    心里一有怨气,孩子就不是他的了,蜜娘好笑地拧他一把,故意气他:“知足吧,好歹没喊外人喊爹。”

    “狗子被薄待了你就知道晚上给炖盆大骨头,轮到我就一句话打发了?”巴虎坐过去跟她一起择筐里碎碎烂烂的东西,“真不愧是娘三个,偏心眼那是打娘胎里就开始学。”

    “那炖了骨头也分你两根?”蜜娘把手里磕破了一角的环形簪子递给他,“一根不够,这一筐都是你的,都是你儿女的心意。”反正也都是花他的钱。

    巴虎瞥她一眼,“我不要。”一堆破烂。

    “那你去找偏心眼算账。”踩脏的布鞋有几双尺寸不合适的,蜜娘给挑出来扔在檐下,等晌午仆人回来看谁穿的上谁拿走。泥陶的小人偶和泥猫泥狗胳膊腿儿都摔碎了,只能扔了。木簪子倒是还能用,还有撕烂的布匹,磕伤的野果子。

    筐里的东西收拾完,家里的猫猫狗狗又都回到狗窝里睡了,蜜娘招来舔糖画的孩子,“给你们的钱用完了?”

    吉雅掏出荷包,里面还剩一个铜板。

    “这些东西。”蜜娘捧了一手的碎陶片起来,“买这些的银子能买一屋的糖画,但因为你们把大斑小斑带去了,撞坏了人家的摊子,一屋子的糖画就没有了,只买回了这些破破烂烂的泥陶片。”

    “摊子是他们推倒的,不是我们。”其其格振振有词。

    “如果不是你们把大斑小斑带去了,他们会害怕到推翻摊子?”

    小丫头闭嘴了,也不舔小斑的糖耳朵了。两个娃垂着头,蔫巴巴地拿了陶片在地上瞎戳一通。

    “算了算了,其其格和吉雅也不知道他们怕大斑小斑。”巴虎看的不忍心,刚想说他有钱还能再买一屋的糖画,就收到一记警告的眼神,到嘴边的话躲进了舌根下面吐不出来,讪讪道:“以后不能带大斑小斑到人多的地儿了,可记住了。”

    “嗯嗯。”吉雅和其其格点头,“记住了。”

    “再有下次,我可要拿鸡毛掸子打屁股的。”蜜娘警告,点了点两个小的的额头,“不知道能不能干的事要来问我跟你们爹。”

    其其格和吉雅又连连点头,觑着她娘的脸色好转,立马又露了笑,兄妹俩手拉手往外跑。

    “我把碎陶片倒河里去。”巴虎也想溜。

    蜜娘不言不语地打量他,“真一个大好人,消气消的快又不记仇,你儿子闺女不偏心你我都替你不平。”

    男人闷笑,“那你替我抱不平,把两个小偏心眼喊回来给打一顿,我去给你拿鸡毛掸子。”

    她没打他说的好听,真要动武了,鸡毛掸子还没拎起来就有人心疼了。

    听到隔壁有人声,蜜娘进屋称了七两银子又抓了把铜板,先去把借宝音娘的银子还了,又去了屠宰摊上把牛腿骨羊腿骨都买了回来,还交代屠夫别把肉剔干净了。

    巴虎见她不声不响的就把骨头买回来了,啧了一声,“雷厉风行啊。”大偏心眼子。

    “放心,我也惦记着你呢,专门要了两根肉多的。”她把骨头冲了冲都给倒进后锅里,做晌午饭就开始煮,晚饭时再炖一滚,夜里让狗叼到草场上啃,守夜也不打瞌睡了。

    晌午饭是炖风干的牛肉和羊肉肠,羊肉肠起锅了用黄油煎一煎,其其格和吉雅一人吃两截再喝碗牛奶也就饱了。

    “娘,想睡觉。”吉雅趴在蜜娘背上撒娇。

    上午哭了一阵,又吓到了,吃饱了精神放松就想睡了,蜜娘揽过他抱在腿上,“你睡。”

    其其格在她爹怀里已经睡熟了。

    蜜娘和巴虎抱着孩子继续吃饭,吃饱了才抱进毡包里,她坐床边给他俩脱鞋脱衣裳,巴虎去打水来给兄妹俩擦手擦脸。

    等两个孩子再醒来就发现他们娘坐在床边缝衣裳,摔掉把的泥陶壶装了泥巴摆在桌上,被咬掉耳朵的糖画插在泥壶里。

    “醒了?”蜜娘咬断线,一把掀开被子,“醒了就起来,日头都要落山了。”

    其其格和吉雅都睡迷糊了,哼哼唧唧爬起来黏在蜜娘身上,“娘,你背我出去。”小丫头撒娇。

    “背不动,你跟哥哥起来去找你爹背,他去羊群还没回来,你们去找他,让他傍晚把你们背回来。”蜜娘把两个孩子抱下床站在毛毡上,拿了小袍子给他们穿上。

    兄妹俩像是撒手的鹰跑了出去,往河上游一瞧,商队已经走了,也没热闹的可凑,带着两三只狗子往东去找羊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