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 第153节
许安归望着对面狼狈不堪的百晓:“这下,可以下来说了吗?” 百晓叹了一口气,不得不褪下湿透了的衣衫。 好在温泉池够大,许安归坐在温泉池右边,百晓坐在左边,中间一丈见方的地方,隔了一只吐着水“金鹤”。 温泉热水包裹着人,好像可以把人体里各种烦恼的事给融化一般。 百晓闭上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情很是放松。 第174章 鬼策军师 ◇ ◎季凉这人不得不除!◎ “你腿上、腰上的伤如何了?”许安归问。 “无碍了, 就是留了疤。”百晓轻笑,“那些小内官下手有数,知道我身上有功名, 不敢下死手。” “最近,”许安归捧起热水, 往脸上拍了拍, “许都流传的事情,你可听说了?” “刘尚书父亲病重, 恐有丁忧。陛下有意让殿下接任兵部尚书的位置。”百晓睁眼,“殿下心里是怎么想的?” “没什么想法,这位置,只能我去坐。”许安归揉了揉头。 “是,”百晓点头,“东陵的军政荒废太久了。我们在北境驻守了八年, 深知乌族强大, 若是再不整顿军务, 恐怕东陵的江山,很快就要落入他人之手了。到时候, 就不要谈什么储君之位了,哪日乌族有了机会,南下入侵,整个东陵都会沦陷。” “你来做兵部主事如何?”许安归看向百晓, “吏部还没有给你受职, 即是两榜进士,怎么也逃不掉。你参加科举考取功名, 为的不就是今日入朝为官助我一臂之力?” 百晓回望许安归:“若是殿下觉得晓能胜任主事一职, 那晓便去。只是晓觉得以我之能, 入朝为官,不如季公子对殿下帮助大。毕竟刑部与御史台还握在太子手里。吏部与户部虽然表面上是倾向于太子的,但其实是郭太师一手掌控。郭九小姐现在是殿下的王妃,郭府自然不会明面上为难殿下。晓擅长的是兵法,跟着殿下一起征战沙场八年,最不怕的就是行军打仗。可这些年,许都的动作,晓都看在眼里。晓怕日后我们若真的有机会收复西域与北境,真的上了战场,以殿下之荣光,我们的后方补给线会被人动手脚。那到时候……” “到时候自然会有别的办法,”许安归冷笑,“这些年我们在北境吃地闷亏还少吗?户部尚书郭睿明不会主动招惹我,北境每年的军费该给的,他应该都拨齐了。可军费到了地方,就只有半数。这其中焉知不是兵部里的哪些人,暗中克扣了去。” 每每提及军费,百晓都是一声叹息。 北境军面对的是乌族那群豺狼虎豹,没有好马追不上,没有好的盔甲抵御不了大刀弓箭。为此百晓真是绞尽脑汁扣钱。 可他毕竟不是商人,他扣来的那些银子,对于北境几十万大军来说,不过就是杯水车薪。 所以他建议许安归豢养精骑,把银子用在刀刃上,乌族知道自己势单力薄,每次也是骚扰性质的突袭。 对于这种骚扰突袭,只需要一两千人,便可以追击。 豢养精骑是无奈之举,但也是最好的办法。 许安归从自己的腰包里掏出额外的银两来养了八千精骑。这些年,这八千精骑把乌族杀得闻风丧胆。 年前,许安归联合季凉,端了乌族去灵山大营,斩下乌族大将巴耶尔的首级。很明显,这一次北境军的反扑震慑了北境乌族。 一直到现在,小半年的时间,乌族都没有再次犯境。 兵部亟需一个有权势,有威望,有能力的人来当尚书。 许安归,无论是从身份还是能力还是在军中的威望,都是兵部尚书的不二人选。他若是能接替刘旗成为兵部尚书,那便是众望所归。 忽然之间,两人便沉默了,各有各的心思,但是也不知道应该再说些什么了。 以前许安归无论做什么,都是在许都都城之外,很多事,可以藏着可以掖着。现在忽然要在众目睽睽之下改革东陵军政…… 许安归心里一时间也没什么底,更不要说百晓了。 不过。 许安归抬头,向着季凉所在的方向望了望。 有她在,他的脚就落在实地上。 * 南泽暮云峰上的鬼策军师公子季凉来许都求医这件事,天还没亮就已经传遍了许都。 郭府自然是最先接到消息的。 书房内,郭怀禀在不断地来回踱步,郭睿明站在一边神情肃穆。 “你确定苏青去接触的人,是公子季凉?”郭怀禀睨了郭睿明一眼,又问了一遍,“是公子季凉?” 郭睿明点点头:“我们的人回禀的就是这样,亲眼见那人从船上下来,进了季府。儿子第二日去户部查了查,也查到那府邸就是季凉买的,只是不知道此人有何来头。直到安王殿下带着乔迁礼上门,宁王殿下带着季凉在许都走了一圈,公子季凉的身份,才流出来。” “那些人口口相传的事情,你可有去求证过?”郭怀禀问。 “有的。”郭睿明从衣袖里拿出一沓纸,递给郭怀禀,“都在这里了。最近一次事件,就是年前那次南泽北伐,不费一兵一卒连下两座城池,便是季凉献策。” 郭怀禀接过来,最先看了看最近公子季凉的事迹,又问道:“那为何又让安王殿下打回去了?” 郭睿明回道:“是南泽主帅急功近利,漏出了破绽,不然这次安王殿下不会赢得那么顺利。” 郭怀禀只是大概的扫了一眼就知道这人到底为什么被称之为鬼策军师了。 不仅仅是南泽战役,只要给钱,这人就卖计谋。 无论是北境乌族这些年来骚扰策略,还是西域西神佛国的诡术,都有她排兵布阵的影子。不然以东陵帝国力,领土万万不可能八年之久没有再扩张一分一毫。 可以说,这人几乎是凭借一己之力,阻断了东陵帝国扩张脚步。 马上许安归就要接任兵部尚书,亲自去拜访这种鬼策军师,倒是合情合理。 可是,苏青与这种没有国家,不知来历,有钱就办事的小人有关系,那便是最危险的事情! “这人若是放在乱世,那便枭雄。”郭怀禀望着窗外逐渐攀高的朝阳,“若放在现下,那便是个祸害!在外盘踞这么久,能护着苏明哲这么长时间,此人想要的东西,恐怕不是银钱能够满足的!” 郭睿明知道郭怀禀担心的是什么,一声叹息。 * 东宫是在季凉去宁王府的第二日一早接到的消息。 许安泽看着手中的密报许久,望向何宣。 “这事你怎么看?”许安泽问何宣。 何宣思索着回答:“此人是一把锋利的刀。安王殿下想做那个持刀的人,无可厚非。毕竟陛下有意让安王殿下担任兵部尚书一职。以安王殿下在北境的雷霆手段,他倒未必需要季凉的智谋,只是招揽了这人,会减少东陵一统中土的阻力。” “一个市井莽夫而已,需要你与许安归这么看中?”许安泽不以为意地冷哼一声,“要我说,也就是有点小智谋,在许都这谭混水里,也翻不起什么浪花来。” 何宣抬眸,把手拢进袖子,道:“殿下,切莫小看了这个人。微臣总觉得,这人与之前南泽战降一事,脱不了干系。” 许安泽一听到南泽立即浑身毛孔就炸了起来,这些天,他心中有种无名之火,无处发泄。南泽本来是他用来将死许安归的一手绝好的棋,却不想最后居然是他失了先手,让人先下一城。 后面的事,就像是兵败如山倒一般,一环扣着一环接二连三让他落得现在这幅模样。 许安泽眼眸微眯:“先生这话,不像是随口说说的。” 何宣微微点头:“其实这些时日,微臣一直都有猜想,仔细想想,这些时间点对接的是否太过恰巧?安王才在北境大胜一场,上了奏书,南泽就立即夺了南境两座城池,给了安王挂帅南境的机会。我们都知道,安王在外待不了多久,迟早要回来,所以想恩威并施先把他困与许都之内,慢慢磨掉他的獠牙与利爪。可……” 何宣顿了顿,似乎在整理思路:“可,御史台与中书令那里的东西,来得太巧,简直是把刀送到太子殿下手上。若不是太子殿下把事情往大了闹,或许南泽也不会那么急功近利败得那么快。推动事情发展每一个关键点,都在最合适的时间点出现了……殿下不觉得这也太巧了吗?” 许安泽细细回想之前每一件事发生的时间点,确实是实实在在推动了许安归收复南泽这件事发展。 所有的事情,好像被一双看不见的手,不露声色地缓慢推进。 按照何宣所言继续往深了想,恐怕许安归认识季凉,要在更久之前。 若是收复南泽是他们共同谋划的…… 许安泽顿时背后冒出一股凉气,连他一举一动都算计在内,一箭双雕,甚至还压制了他在许都势力,这万万不可能是许安归一个人可以做到的事情! “季凉这人!”许安泽惊恐地望向何宣,“不可不除!” 何宣有些担忧:“就怕现在才猜到,已经太晚了。” “为何?”许安泽蹙眉。 何宣道:“若,之前我所设想的一切是真的,那么季凉这个人就是城府极深,他敢只身前来许都,那便是做好了完全的准备。除掉他,恐怕会……弄巧成拙啊。” 许安泽张了张嘴,之前的教训还在眼前。 他们利用许安泽下手狠毒的性子,给了南泽误导,让南泽以为许安归真的有造反的准备,让南泽以为东陵即将陷入内乱之中。 一石二鸟的把戏还在眼前,暗杀季凉这件事,他若是做了,正中季凉与许安归下怀,下一次他要丢掉的是什么? 他还有什么可以被夺走的? 想到这里许安泽还怎么敢轻举妄动? 何宣望向许安泽:“所以太子殿下,微臣问您,您真的了解您这个六弟吗?” 许安泽不知道何宣的意思为何,一时之间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 何宣又道:“若有人了解他,知道他的最终目的,或许微臣会有应对之策。” “先生的意思为何?”许安泽有些疑惑。 “微臣总觉得,”何宣目光落在窗棂之上的一片暖阳,“安王殿下想要的并不是东宫之位。” 第175章 闲话 ◇ ◎你不想去看看雀儿吗?◎ 果然翌日早朝, 兵部尚书刘旗就向东陵帝递交了辞呈。辞呈上简单说了他辞去兵部尚书一职的原因——家父病重,恐有丁忧。 刘旗一边深表悲痛,一边表示对朝廷不舍, 甚至上手抹了几滴眼泪。 东陵帝也是一脸悲痛之情,说了几句日后还要靠刘尚书如此这般这般如此, 君臣二人就差没抱在一起痛哭。 许安泽在一旁冷眼看着, 这简直就是瞌睡了就递枕头,东陵帝想什么, 刘旗就递什么。 主动递辞呈,避免了日后被调离尚书之位的尴尬。让陛下记着自己主动让位的情谊,等三年丁忧归来,他依然是三品起步。而且也不会如之前一般,在兵部尚书的位置上如坐针毡。 要不然说能混到现在这些个位置上的人,个个都是老狐狸呢? 刘旗辞呈一递, 东陵帝也没有立即就把兵部尚书的位置给许安归, 他只是满眼忧虑的望着刘旗的辞呈, 道:“兵部本就没有侍郎,尚书辞职, 应立即选一人,接任兵部尚书之责。不知道众位意见何如?” 礼部侍郎叶温年上前一步,抱着笏板,附身道:“微臣推举安王殿下。安王殿下, 常年驻守边关, 收复南泽,熟悉军政, 是兵部尚书不二人选。” 站在叶温年身后, 户部金部郎中初开济也侧前一步, 躬身道:“臣,附议。” “臣也附议!” “臣附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