权御山河 第207节
许景挚难得露出微笑:“过来。” 紫香低着头,红着眼走过来。 许景挚伸手把她揽入怀里,让她坐在他的腿上,抱着她在她耳边低吟:“吃醋了?” “没有……”紫香低着头。 许景挚十五六岁开始就混迹秦楼楚馆,与女人欢愉这些年,早就洞悉女子这些讨男人欢心的小把戏。 紫香这两日在这里陪着他,虽然两人每日说话不多,她有些畏惧他,但他就是喜欢看她这副唯唯诺诺地样子,对她多少还是有些纵容娇惯。不让她做下人伺候她,但是也没有碰她,只是把她当做一般的富家小姐,养在府上。像养一只猫儿狗儿,高兴了抱在怀里揉一揉,哄一哄。 许景挚见她委屈的眼眸湿润,心情大好,道:“哪里来的这么多小脾气,我这几日一直在这里,从未去过那里,你没看在眼里吗?” 紫香抿了抿嘴道:“可……公子到底是没碰我……” 许景挚伸手摸了摸她的下巴:“如何碰才算是碰?这样不算吗?” 紫香脸红了:“这怎么能算呢?” 许景挚扬眉,扭过她的头,薄唇印在她的红唇之上:“这样也不算吗?” 紫香脸更红了,她回身双手抓住许景挚的前襟,羞得头埋在了许景挚的胸口:“公子待我好,我心里清楚的。总想着要拿什么报答公子……公子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我操心,我总觉得自己在这里,一无是处。” 许景挚揉了揉她如瀑的墨发,轻叹道:“哪里就一无是处了。你在这里,这里才有人气啊。” “公子很寂寞吗?”紫香抬眸,眼角有泪。 许景挚轻笑了声,伸手把她眼角的泪抹去:“是啊。” “有那位姑娘陪着公子,公子也觉得寂寞吗?”紫香认真地问着。 “正是因为她在,”许景挚眼眸逐渐暗淡下去,“所以觉得更寂寞了。” “那位姑娘是公子心上人?”紫香盯着许景挚。 许景挚回望着她:“你是。” 紫香心里不信,嘴上却说:“油嘴滑舌。” 紫香出身青楼,自然知道若是一个男子对一个女子避而不谈,那便是不想说,不愿意说的事情,再问,只会自讨没趣。 许景挚轻笑着,拿修长的手指点着她的红唇:“我是不是油嘴滑舌,你难道不知道?” “公子打趣我!”紫香从许景挚的怀里挣出来,手却被他拉住。 许景挚道:“别去洛云阁了。” 紫香乖巧地点点头:“好。” * 季凉两日没下床,躺在床上腿有些木,她在没力气也要起来走一走。不然回去月卿又要责骂她。 “凌乐。”季凉看向门外。 凌乐推门而入。 “方才谁在外面?”季凉听见方才外面有人说话。 凌乐回道:“一个女子。” “嗯?”季凉反应了一下,“是许景挚的……女人?” 凌乐没回答,因为他不知道。 季凉想坐上轮椅,凌乐看见她移动艰难,便过来搀扶她。季凉坐在轮椅上,凌乐从边上拿起一块毯子盖在她腿上。 “出去逛一逛罢。”季凉看向凌乐。 凌乐推着她出了洛云阁,走到花园里,一眼就看见许景挚在花园里练习走路。身边跟着一个女子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着。那女子时不时地露出无垢的笑容,望向许景挚。许景挚回望她,淡淡地笑着。 季凉远远地看着心道:原来他也有喜欢的女子。 许景挚再一转眸,看见了对面不远处凌乐推着季凉停在了小路上。 他脸上淡淡的笑容逐渐收敛进了眼眸,直达眼底。 他缓缓地向着走过去,紫香抬眼便看见了那个坐在轮椅上、脸色苍白的女子。 那就是住在洛云阁的女子吗?紫香跟了上去。 许景挚走得不快,却走得越来越稳了。 他走到她的面前,问道:“身子好些了?” 季凉没有回答他,目光一直落在紫香身上,紫香不知道应该怎么称呼季凉,她下意识地向许景挚身后躲了躲。 “公子……” 许景挚睨了紫香一眼,没有理会她。 季凉以为许景挚是害羞,便不再看紫香,回道:“好些了。” “晚上出去走走吧。你与我一起。”许景挚轻声道。 季凉抬眸看向他。 许景挚又补了一句:“大约晚上,他就来了。” 季凉动了动唇,终究还是应了。 凌乐推着季凉往回走,低声道:“宁王殿下知道前几日你发烧,是我们用的计。” “嗯,”季凉望着沿路而过的春兰花儿,轻声道,“他……什么都知道,却没有阻拦。” 第236章 神明 ◇ ◎他带着所有光明来接她。◎ 紫香看着季凉离开, 侧头向许景挚看去,只见许景挚的眸框微红,她轻声问道:“那位姑娘, 要被人接走了吗?” 许景挚缓缓闭上了眼睛,全身有一种大地龟裂的撕扯, 蔓入骨髓地镇痛了起来。 “公子……”紫香不知道许景挚为什么这么难过, 上前一步,想要牵住他的手。 许景挚却抬脚, 自顾自地回了书房,仿佛他的身边从未有过人。 傍晚,用完晚膳,许景挚来到洛云阁,他的手上拿着一件桃花为底的淡粉色披风,接季凉出去。 他站在门外, 等清河给季凉换衣服。 今日清河给她准备了一身桃花粉净面的丝绵长裙, 外面套了一件雪白地烟罗薄纱, 云鬓之上只有一只粉玉雕琢而成的桃花簪,一半头发披在身后, 显然一副闺阁内小姐的模样。薄妆轻点,红唇一抹。 清河推着季凉出来,晚霞给她的镀上了一层金边,许景挚手缓缓握紧, 走上前去, 把手中的披风递给清河,转身便走。 清河把披风给季凉系上, 跟着许景挚出了门, 两人上了马车。 今日是祭花神的最后一日, 街上比前两日更加热闹,河中的五颜六色的莲花灯飘飘荡荡地往下流去了。 许景挚坐在马车里,从身边拿起一盏莲花灯放入季凉的手里:“我们一起去把灯放了。” 季凉问:“那位姑娘不来吗?” 许景挚微微一愣,才想明白她问的是谁,没有回话。 季凉见他不想提起下午她见过的那位姑娘,便也不再问了。 他们依然是逆着人群往上游人少的地方走。许景挚撩着车帘,看着外面人流渐弱:“停车。” 马车停了下来,这一次他没拿拐杖,而是自己靠着双腿下了马车。 季凉则是从车壁下来,凌乐推着她来到河边。 许景挚给自己手中的那一盏荷花灯放入一只蜡烛,蹲下去,把花灯放入了河水里。 凌乐看了看问季凉:“你要放吗?” 季凉低头看了看手中的莲花灯,是许景挚做的,纱绫与竹架贴合的一丝不苟:“帮我点一根蜡烛罢。” 凌乐看向江湖,江湖立即把手上的蜡烛递了过来。 季凉接过烛火,放入莲花灯里,莲花灯立即绽放出粉白又带着点昏黄的光芒来。凌乐把她推向河边,她弯腰把荷花灯放入了河里,她的灯与许景挚的灯一前一后向下游更多花灯飘去。 许景挚双手拢袖,望着那两盏花灯许久,才道:“我们走一走吧。” 然后自己向前走去。 凌乐推着季凉跟在后面。 五个人,漫步在河边,无人说话,只能听见潺潺河水撞击岸边的声音。 最后许景挚上了一座拱桥,面向许都的方向,站定。 凌乐也推着季凉一起面向许都,所有的灯光都在他们的身后,照的他们侧脸萤萤。他们俩并肩而站,身后的光华照不进他们的身旁,桥下波光粼粼,桥上幽暗森森。 许景挚侧目看向季凉,他们何其相似,深陷黑暗之中,无法自拔。 许景挚从衣袖里拿出一封信封,递给季凉道:“你不想听我说,我写了下来。你按照你的方法去查,查到了之后打开这封信,看看我所言是否属实。” 季凉蹙眉许久才伸出手,从许景挚的手上接过那封被蜡封的信封。 四月的夜晚还是有些寒凉,许景挚双手拢在衣袖里,河风阵阵,撩起他的衣袍与发梢。他望着上游的河面,神情悲隐。 季凉递给凌乐:“你帮我保存吧。” 凌乐接过来,把信揣入怀里。 季凉抬眸跟着许景挚一起望着江面,忽然她看见有一点暖光,顺流而下。 暖光越来越近,船体便看得越来越清楚。船头站着一个青衣男子,那个男子出现,周围的灯火宛若看见了神明一般,疯狂地涌向他,把他照得银灿灿,宛若河面上翩翩而落的花神。 他所到之处,本来幽黑的河面黑暗尽褪,他宛若光之子一般,带着所有的光明来接她。 季凉动了一下,双手撑着轮椅两边,静静地等着那个“花神”来到她的身前。 是他,他那张跳出三界红尘之外的脸,任谁都不可能有第二张了。 许安归远远便看见了坐在轮椅上的季凉,以及站在她身边的……许景挚。 他能站了?他的腿治好了? 许安归看见许景挚站立的那一瞬间,满心欢喜,可目光落在季凉身上的时候,眸子到底是冷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