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侄儿拿我毫无办法_3
一晃神,太子时洵的幻象骤然散去,才看清立在我面前的谢明澜。 纵然见得不少了,但只一眼,我还是忍不住暗忖:唉,谢家的人撇去性情人品不说,相貌却是一个是赛一个的出挑,哪知到了他这一辈,竟是出了一个古今无二的了。 虽说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我这位皇帝侄儿的脸色好似更阴沉了。 他一抬手,挥退了李御史和程恩,就连远处的太监宫女都被程恩带了出去。 一时间,养心殿院内只有我与他二人。 我复又垂下头望着青石板,平平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陛下万金之体,不该与我这般的臣子独处。” 谢明澜似是冷笑了一下,呵斥道:“闭嘴。” 见讨了个没趣,我也只得沉默了。 不知为何,我总觉得这位皇帝侄儿人前人后对我的态度不大一样,若说是差在何处…… “据说那个君兰俊美堪比卫阶,名满京都府,连朕都略有耳闻。”谢明澜道:“难怪小皇叔乐不思蜀了。” 我暗暗补上心中那后半句:若说差在何处,可能是人后的谢明澜更为任性不讲理了起来。 我一走神,随口而出便道:“不及陛下。” 说完,我方觉说错了话,这话未免太过,我再大胆,也起了一身冷汗。 谢明澜那张赛过他爹的小脸上一时白一时红,不知是惊是怒。 不知怎的,见他这幅样子,我惶恐之余,竟还生出一丝破罐破摔的快意来,偏不愿递个台阶给他下,我倒要看看他自己怎么走下来。 谁知谢明澜不怒反笑道:“好,好,小皇叔脾气越发大了!你笃定朕不能拿你怎样吗?” 我跪得笔直,道:“臣不敢,臣死罪。” 我其实从未怕过谢明澜,哪怕是天子,也没有办法拿一个不想活了的人怎么样。 ……呃,说不定也有,有本事他把他爹请出来。 我这样暗想着,甚至还给自己逗笑了。 在这诡异的情境下泄露了笑意,谢明澜约莫觉得我真的疯了,转身就走。 一枚冰冷落在我鼻尖,我抬头望向天空,只见不知何时开始飘起鹅毛大雪,颇有一番“玉花飞半夜,翠浪舞明年”的美景。 大约是酒劲儿上来了,我还越发高兴了起来,甚至不顾那进屋去的谢明澜如何想,索性就站了起来,慢悠悠地掸了掸下摆。 谁知那谢明澜进去后不多时,就出了来,双手捧出了一件物什。 待他走近了,我定睛一看,顿时如五雷轰顶,方才破罐破摔的勇气都不知道哪里去了,我连忙跪下行礼,双手举过头顶道:“恭迎圣英太子灵位!” 不知举了多久,手中终于一沉。 我这侄儿还真把他爹请来了。 一片寂静中,我望了望漫天大雪,又望了望怀中的牌位,雪片落在上面,我拭去一层,又落一层。可是想到他是最畏寒的,我反手扯下披风,仔细地将它放置其中,染不得一片落雪。 茫茫雪夜,我脱了披风,里面只穿了个夹的,不到一炷香我就被冻透了。 谢明澜穿的倒是多,兴许是随了他爹的畏寒体质,他身着雪色大氅,滚毛领子抵到下巴上,裹得严严实实,袖中似还揣了个手炉。他负手背着我站了一会儿,不知道思忖了什么,再转回来时,眸色冷得很。 这样的眼神,若是放在太子时洵那里,我便知道此事定不能善了,但现在…… 我偷瞄了一眼怀中那块木牌。 谢明澜开口道:“小皇叔,你今日的所作所为,若是圣英太子在此,会如何呢?” 我踌躇了一下,想说“你学你爹什么不好?连管我也要学?” 但牌位在此,我到底不敢放肆,只得轻咳一声道:“陛下,圣英太子彼时并未有您这现在这般的重担,陛下日理万机,臣触及国法不敢狡辩,陛下大可将我发付前朝三司会审定罪,又何必似如今这般,公不公!私不私!” 开口时,我本是软了口气的,可是说着说着,我终是忍不住再次出言顶撞。 谢明澜静静听完,颜色更冷,只轻轻道:“若是他这样问你话,你也似这般出言无状?” 我平复了一下呼吸,又下意识瞥了一眼他的灵位,一张口只觉得自己口气弱了下来:“臣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