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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顺着凹凸不平的湖岸摸下去,在下边一个角落里摸到了一个暗孔,激流正从孔中喷射出来。符衷心里有了主意,这时卡住小腿的石块有些松动了,他狠心咬住牙,猛力往上一提。这一提让他的小腿骨差点被轧断,痛得他忍不住大喊出声。不过符衷没顾上自己的腿,他从背包里取出炸药,一早就准备好的炸药这会儿终于有了用武之地。 黑漆漆的水里伸手不见五指,符衷打着头灯,熟练地把炸药安在暗孔旁边。他设置好时间,看到红灯一闪一闪后才准备潜游上去。憋气快到尽头了,当他伸展四肢时,腿上剧烈的疼痛一下冲进他脑海。符衷疼得闭上了眼睛,忽地,腰上的绳子又是一阵大力拉扯,他攀住钢绳,顺着绳子转身冲出了水面。 狼眼手电刺目的光乍然照亮了季垚面前的雪地,他猛地睁大了双眼,还没等他反应过来,身后便传来久违的水花声。季垚往前踉跄了一步,扑倒在雪里,然后又很快地爬起身。但他马上便置身于一个庞大的黑影中,有一个高大的怪物冲上岸来,正高举手臂对准他的背发动奇袭。 季垚抬起机枪要射击,千钧一发之际,怪物身后传来另一声惊雷般的巨响,三发子弹打中了怪物可怕的头颅。一时间,浆液横飞,血水四溅,它轰然倒在了季垚面前。 符衷背着机枪上岸来,他绕过几棵松树,朝季垚喊着什么话,但季垚没听清。季垚撑起身子,只见符衷正踏着一片狼藉的雪地朝他跑过来。季垚的胸腔里忽然被一种无以名之的情绪占领,他似喜若怒地喊了声符衷的名字,然后就被他紧紧抱住,一齐滚倒在了雪地里。 飞行的子弹在树林里横冲直撞,符衷一边抱着季垚往坡下翻滚,一边朝魏山华大喊:“白桦二号注意!水下即将爆炸,注意隐蔽!注意隐蔽!” 魏山华击碎了五个怪物的头,折过身子冲上雪坡,马上翻了下去,在蒺藜丛中卧倒。下一秒,水下的炸药发出了一声蜂鸣,红光熄灭后立刻有一阵巨大的爆炸冲击力轰然袭来,震起了冲天水墙。大地受惊似的剧烈颤抖着,翻起的水浪砸进森林里,同时带来了铺天盖地的碎尸,这些腥臭的残肢断块雨点般洒落在洁净的雪地上。 季垚在大爆炸发生时猛地翻起身子把符衷抱住,牢牢地按着他的头,半个身子压着他,帮他挡掉从天而降的大水和泥浆。符衷被他紧搂在怀里,则用双手护住季垚的背部和后脑,弹开防护屏障把他罩住。两人紧紧相拥,用身体为对方挡去危险。 水下的暗孔被炸开一个大洞,下面积压的暗流喷薄而出,一举将沼泽击得粉碎。在骤如流星的水流冲击过的地方,所有的怪物顷刻间皮肉无存,瞬间被剥成了白骨。须臾之后水势退了下去,魏山华松开护住脑袋的手,翻起身子趴在雪坡上往外张望,同时架起机枪警戒。 沼泽已变成了湖泊,仍翻滚着巨大的波浪。浪中白骨森森,怪物已被汹涌的地下暗流尽数扫荡干净。近处的湖岸一片狼藉,浓浓的白雾泼洒在山林里,刺鼻的硝烟正在飘散。 待到四周沉寂下去,季垚仍紧紧抱着符衷不肯放手。他抬起身体与他分开些,双手沿着他的脖子和脊梁抚摸了一遍,确认无误后方才很淡很淡地舒了一口气:“白桦一号!” 符衷被他压着,头靠在他怀里。他凝神细听着周围的声响,知道危险已经过去了。符衷收拢双臂环着季垚的身躯,季垚的那副好身材立刻出现在了他的脑海里,让他禁不住又心猿意马起来。 他舍不得放开,装作昏晕的样子闭上眼睛笑了笑,缓缓和和地轻声地回答:“我在这儿,长官,就在你怀里。” 听到符衷的声音钻进了耳朵里,季垚心上的大石才落定了。他后知后觉地开始喘气,胸腔一起一伏之间就把冰冷的空气压进了肺里。难闻的怪味散去了点,取而代之的是森林里常见的松香。季垚闻着这个味道,凛冽的寒气让他变得清醒,脚下坚实的土地也在提醒着他现在身居何地。季垚全身紧绷的肌肉慢慢柔软下来,埋头与符衷抱在一起。 皑皑的白雪覆盖着无穷无尽的森林,亮闪闪的雪光照得林子里好似有一个神迹。冰冷的天轴高悬于他们头顶,冷漠而温情地注视着这一方天地。符衷伸手抱住季垚的背,轻轻拍了拍他。他们就这样默默无言地拥抱着,谁也没有赶开谁,都凝视着无枝可栖的雀鸟散立在空地上暗自沉思。 “你刚才在水下为什么不回答?”季垚好一会儿才问,“你忘记了我以前教你,出任务的时候要时刻保持联系吗?” “我听到您在叫我,我也回答了您。但水下信号被隔绝了,您没有听到。”符衷温声地回答他。 季垚狠狠咬住自己嘴唇,眼里忽然漫出晶莹的水光,他别开头使劲眨了两下眼睛,装作疾言厉色的样子警告他:“要是你闷声不响地死在了下面,我可不会为你收尸!” 话刚说完,符衷就把他搂得更紧了。季垚飞走的魂灵还没回来,慌乱地伸手想要推开他,不过符衷没让他如意:“我一直都在这里,您还在担心什么?” 季垚忽地落下泪来。 半晌过后季垚才装模作样地推推他:“在就在,好好说着话呢,你抱我干什么。” 这推一下毫无抗拒力,季垚也就是做做样子。别人万万不敢碰他身子,唯独符衷抱他的时候感觉很美好,那脉脉的温情,那殷殷的衷心。大地还在黑暗深处低吟,地震尚未过去,群狼的呼啸仍在远方深不见底的山涧里盘旋,大片的斑鸠叽叽喳喳地交谈着钻进树林。这情景无不令人感到心惊,一时间热血又充溢全身,使人快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