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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垚穿着执行部的制服,武装带绑得紧,腰带扎下去,一双长腿毕露无遗。他扣着腰带,掂酸吃醋的紧,本想端着架子训人,忽然听见符衷这么来一句,顿时脸红起来。 符衷说到做到,他就只看季垚,光把他的眼睛照亮,清泉石上流一样,泉下还烧着一团火,灼灼的,把季垚燎了一燎。 一燎当然是心肝颤,但老狐狸道行深,卤水点豆腐一物降一物,季垚当然能收住小野狼:“你看我的眼神收敛点,省的别人雨露均沾了,准是个祸害。” 符衷看着他笑,季垚伸手去揉揉他蓬松柔软的头发,像摸着狗儿,就差头上一双耳朵,身后一条毛毛的大尾巴。 “衣服我帮你拿着。”季垚垂眼去把符衷手上的外套扯过来,“走吧,该去发射塔等着了,别耽误了时间。” 符衷和他并肩走。两个人的皮鞋声静悄悄地起伏,季垚把符衷的衣服拢在身上,外套长,御寒用。老狐狸和小野狼偶尔说笑,但彼此都刻意保持着距离。 “刚才你跟肖卓铭讲什么事情?”季垚从助理手中接过自己的皮箱,坐在椅子上稍作休息,演讲了一个多小时他有点口渴,符衷给他倒来温水。 “没讲什么事情,不重要。”符衷拍拍膝上的灰尘,“重要的是我之前没来得及跟你讲的,我在去资料库的路上遇见了肖卓铭,她也进入了资料库,而且从库中拿走了一宗档案。” 季垚喝水的动作顿了顿,放下水杯看着高台外塔楼一般的坐标仪,说:“她怎么能进入资料库?以她的身份,是没有资格的。” 符衷靠在座椅上,目光越过栏杆,看向落地窗外无垠的雪原——他此时坐在凿空的山体中,整座山都被修建成了一幢建筑物,巨大的窗户下积满雪花,悬于高空的蛛网迸发出刺目的白光。 “她拿着他老师的许可证进去的,就是那个杨教授。肖卓铭从库中拿走了一宗档案,我去看过,她拿走的,是2010年三月的档案。” 季垚点点头,叠起腿,他看看时间,距离进舱还有半个小时,他还可以看半小时的雪原:“我明白你的意思,但这说明不了什么,两边是不同的时间局,档案是不一样的。” 符衷思索一阵,看看四周没什么人,挨过去一点,抬手叫季垚附耳过来,在他耳边悄声耳语:“飞行考试的时候,第一中转站的驻站监考官是赫尼科夫上校,他对我说,十年前有一批中国人来参加考试,有人创造了世界纪录,还来了一个和我长得很像的人。” 季垚忽地回想起这事符衷对他讲过,只不过他没有在意,今天猛地提起,其中的缘由还真得好好琢磨。 “你对此有什么想法?”季垚看着窗外负雪的山脉,形似卧龙。 符衷抿唇,稍微坐开一点,抬手与过路的人打招呼,不动声色地说:“我在北京的时间局资料库里查过,官方资料里没有显示有这么一件事,我对此表示怀疑。问过一些前辈,他们也未曾听说,相反的是,这件事却在俄国被传成了神话,不只是赫尼科夫上校,连下面一个小小的中尉,也对这事很是了解。” 季垚听出了其中大有问题,他凝神思索了一阵,换了个话题:“你怎么进入北京的资料库的?” 符衷耸耸肩,他没有直白地解释,模棱两可地说:“一些特殊手段,但首长放心,是正规程序,时间局没有找我麻烦。” 季垚见他不肯多说,也没有为难,毕竟谁都有自己的秘密。他闲闲地擦着袖口,小小一粒扣子上还雕着精致的雄鹰巨树,雄鹰決起而飞。 “肖卓铭拿走档案干什么?她是中国的医疗部实习生,与俄国的执行档案有什么关系?”季垚问,他的语气有些许不满,大概是吃符衷的歪醋,酸得很。 符衷知道季垚的酸劲,趁着没人的时候把他的手握在手心里,垂眸看着,心照不宣,两人都不言语。季垚喜欢符衷手心的温暖,可靠的,强有力的,能给他庇护。 “肖卓铭自身估计没有问题,有问题的是她的老师。别忘了她是在杨教授的许可下进入资料库的,杨教授有和你同等的特权,这本身就不正常。我估摸着,拿走档案也是杨教授的意思。” 季垚听他说肖卓铭东肖卓铭西,忽然又有点鬼火冒,他占有欲强,自己的人不许别人有一丁点染指。心里咬牙切齿地问候了肖卓铭,撇着嘴起身,走到窗边去看景。 符衷拉过椅子背后的长风衣,从后面给季垚披上,站在他身边一同看着雪原上黑钢打造的发射基地,发射塔高耸入云。 发射基地平时沉到地下,今天终于露出地表。黑色的钢铁建筑森然立于平原,在黑夜中流动着银色的光芒,充满了重工业特有的肌肉美感。 当多有人都仰望着天穹时,季垚俯瞰山下的大地,距离发射基地不远的山林中开出一辆吉普车,蜿蜒的车辙流淌似河流。 吉普车没有继续向前,它在基地外的一片红松林中停下了。 季垚看车静静地停着,没有人从车上下来。黑夜因为有雪光而亮堂,密密匝匝的桦树和松杨一望无际。 也许是路过的旅客停下车来看热闹,季垚无所谓地想着,但这些都与他无关了。看看时间,时间已经到了,发射塔上亮起了明亮的探照灯,刺破黑暗直入苍穹,不知何处滚来的轰隆声席卷了西伯利亚平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