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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那么一瞬间,她竟然觉得,那个他们盘算了数月,逐步张开的大网,一步步诱这人踏下去,明明周密绝不会有失的计划,现在看来也不会是稳赢。也或者,即使是赢了,怕也会是,两败俱伤。 祸起长安 霍逐阳确实是日夜兼程地赶往杭州。他一路上心急如焚,每日里休息不到三个时辰,其他时间全都在马上赶路。驿帮自然不缺好马,只是再快的马,也赶不上他心里的焦急。 但是他的来意,与刘若筠所预料的不一样。离杭州尚有一日行程时,他忽然停了下来,似是劳累过度般,早早歇息。而等到第二日,日上正中,都未曾看到他起身启程,一直悄悄跟在身后的驿帮耳目,失去了他的足迹。 休息了半日的霍逐阳,趁着夜深人静,连马都舍弃在客栈里,一路上将全身修为用到极致,在城门初开时,没有惊动任何一个人,潜入贝府。 只是在他靠近笃思楼的时候,泄了行藏。就如同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一般,蓄势待发精神体力都处于最佳状态的仇岩,轻而易举地制住了已到极限尽显疲态的霍逐阳。霍逐阳完全没有抵抗,在察觉有人接近时,束手就擒,神色镇定就像是早到的访客般,语气焦急“带我去见傅岩逍,不要让你家夫人知道。” 仇岩沉默地看了他半晌,似乎在琢磨眼前这个风尘仆仆的驿帮代主意欲何为。在他作出面前这人对傅岩逍完全构不成有效威胁之后,领着他到了以前傅岩逍住着的院落——现在只有他一个人在住。找了个自家夫人不在身边时,悄声告知霍逐阳要求见一事。 傅岩逍也不明就里,就算是霍逐阳不让她瞒着贝凝嫣,她也没那么好心要告诉贝凝嫣这个男人上门了。这么急赶着回杭州,大清早就偷偷摸进来,谁知道他打的什么主意! 本来半躺在榻上闭目养神几乎要睡过去的霍逐阳一见傅岩逍,腾地一下站起来,一个箭步冲过去,揪住傅岩逍的衣领,气急败坏地劈头就问,“你到底得罪了什么人,现在人家正准备收拾你!” 仇岩上前要将他格开,奈何他死死揪住傅岩逍的衣领打死不放的神气,一时之间倒也奈何不了他,要将他打晕吧,他好像真的是有十万火急与自家主子性命交关的大事要说;不打晕吧,还真没办法把他弄开。 傅岩逍摆摆手示意仇岩退开,“你冷静一下,放开我。” 霍逐阳深深吸一口气,自己也知道失态了,眼前这事,紧要的不是要找她算帐,而是要先摸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心不甘情不愿放开傅岩逍,“要不是凝嫣,要不是凝嫣……”他重复着这句话,并没有说下去,在场的另外两人自然也明白的,要不是因为凝嫣的关系,他霍逐阳才乐得看傅岩逍倒霉。 傅岩逍心里一沉,得知这事恐怕是会牵连到贝凝嫣,仔细想了想,将所有的人,包括私人结交和生意场上的人,都从头梳理了一遍,半天也想不出来,“我哪里有得罪什么人,除了被你们收拾得就剩一口气的两府之外。” 霍逐阳缓缓吐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据我所知,不像是生意场上的人,倒像是官场上的。我也是无意中得知这个消息。” 他既是回转太原坐镇北方支援南方,自然是得与各方人物周旋打交道。一个月多前,他在受邀出席一个官家宴会之时,有个向来交好的官员特意过来打招呼,恭喜了他几句。他心下疑惑,不知这喜从何来。 那个官员呵呵笑道,“霍兄弟怎么这么谦虚,你们驿帮啊,将生意扩到江南,要不了多久,你们这北方商业霸主就要变成全国商业霸主了,到时咱们啊,还是要多多彼此关照才是。” 霍逐阳听着像是另有隐情,也存了打探的意思,“哪里哪里,江南有着贝家商号,我们在那边也是艰难。” “明人不说暗话,霍兄弟,咱们心知肚明,这贝家,也风光不了多久了。哈哈。” 霍逐阳面上不动声色,心里却是暗吃一惊。他回来之前,杭州的景况哪里像是这么回事,就算是傅岩逍故意用手段逼得驿帮为顾全大局将他调离,但确实是显出了贝家在江南的影响力,短时间内,驿帮想要在江南争出一份天地来,哪里有这么简单。听这话头,倒像是把握十足,胜利在望。 自那宴会之后,他就起了心思,小心地多方探听,这竟然给他得知,有人谋算着要收拾傅岩逍,她是贝家商号的当家人,自然这矛头就直指贝家。 这官场倾轧,他这么多年也看得多了,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若是傅岩逍出事,既是夫妻,贝凝嫣势必不能幸免,而他的亲生女儿也必会受累。他可以不顾傅岩逍,乐得看她好戏,前提是,不能伤及到贝凝嫣母女。 正是有着这一层顾虑,他心急着要过来与傅岩逍通下声气。奈何一直脱不开身,这种事情也不敢派人来说,恰好在这时,这边动手收拾两府,需要他过来一趟当堂对质。还有一点,他忍着没说。他已经发现,驿帮也牵涉在其中,但到底是处在什么角色,起着什么作用,一时间也确定不了。只是如果贝家垮掉,明面上最大的得益者,就是驿帮。怕是驿帮在里面,陷得有些深了。否则就不会在他身边,明显有监视着他的人。 两人相对而坐,桌上的清茶换了不知几盏,眼看着就要到午膳的时辰,把彼此的情报和推测交换,也是理不出来到底是谁在背后动手脚,也不知道这个祸事到底会惹来什么后果。若单纯只是谋贝家的产业家财,这倒是不怕的,财散人聚,只要人没事,什么都可以重新再来。况且还有风霁月,不会沦落到衣食没有着落。怕只怕,这是存心要往死里整,财是要,命也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