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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他推开雕花木门时,在门口隐忍多时的商会下属纷纷敢怒不敢言地看着他,其中一个黑衣少年长剑出鞘三寸,碍于他身为风月阁阁主的身份和修为又不得不按了下去。 宁宵从少年燃着怒火的眼眸里读出两个字:狗贼。 好吧,以他现在的情况来说,从良有一定难度,洗白难度堪比洗煤球。 但宁宵还是友好地朝少年点头,越过他们走下楼梯。 少一个徒弟就少一个仇家,没有带孝徒,他就不会被孝死,真是太好了。宁宵这样想着,心下稍安。 于是他一边踏着沉檀木阶梯往下,一边抬眼打量着富可敌国的天行商会。 十九层楼阁呈环形,上方的白玉穹顶垂下无数用金线系着的木牌,玄木上用银砂誊写人界各个地名。而玉重绯的房间在穹顶之上的第二十层,以价值不菲的浮空石为底座,悬于整座天行商会之上的玉衡殿。 可惜,刚才那些浮空石被原主一扇子化为尘埃。 真就是强行收徒。 窗外雨声连绵,有风徐来,玄木牌在翩跹的光尘里微动,银砂字迹如同霜花绽开,而银白中几抹丹红就显得格外引人注目。 宁宵想起原著中的相关描写,玉重绯在浮空的玉衡殿上悬腕提笔,丹砂轻点玄木牌上的地名,一笔一划皆是生财之道,于是有无数从商之人请求登入天行商会,只求窥得一线商机。 只有原主强入天行商会,不为商机为美人。 宁宵踏下最后一阶沉檀木梯,正想要离开天行商会时,身后便传来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有一道着急的少年声: 仙尊且慢! 宁宵回头,看见刚才那个对他怒目而视的黑衣少年,少年正阔步走下阶梯向他而来。 仙尊?这也太客气了,不应该是一口一个辱骂之词吗? 更令宁宵意外的是,接下来少年对他恭敬行礼,忙不迭道:仙尊,玉先生他,他要求即刻见到您。 宁宵疑惑了,玉重绯这是什么意思?刚才不是巴不得他赶紧离开吗? . 玉衡殿的正门是两扇合并的华美屏风,廊道里的莲花宫灯将屏风上镶嵌的玉雕山河图映照得一片暖色。 宁宵这才发现,天色已经暗了下来,而雨还在下。 屏风两侧身穿鹤羽锦衣的孪生少年对他恭敬一礼,然后将两扇屏风拉开,露出玉衡殿有些昏暗的内殿,玉重绯没有点灯。 莲灯照彻山河开,这才是玉衡殿正式的迎客方式。 宁宵心中暗忖,玉重绯在做什么?莫不是察觉了他与原来的宁宵有所不同,想把他骗进去杀? 虽然按照原著的设定,宁宵现在的修为比玉重绯高,但是这一身修为,他根本就不会用啊。 仙尊请进。之前的黑衣少年躬身后退,双手递上来一盏六角行灯。 宁宵注意到淡色的灯衣上细密铺绣的昙花纹样,和玉重绯衣袖上的如出一辙。 他想了一下,如果玉重绯真的有所察觉,那他才必须要进这玉衡殿。因为按照原著设定,玉衡殿中罗列天下奇珍,如果玉重绯真的要杀他,应该也会投鼠忌器。就像医患矛盾中躲在医疗器材后面的医生一样。 多谢。宁宵接过少年手中的灯柄,下意识道谢。 那名黑衣少年听到他这句话,明显愣了一下。 但宁宵已经越过他缓步走进玉衡殿。 在他踏进内殿时,身后两扇屏风被合上,金玉相扣发出轻响。 夜雨声中满室昏暗,只有他手中一盏暖光。 宁宵闻到空气中一阵浅淡的香,凛冽干净如同新雪。 他于是想起,玉重绯以制香起于微末,凌于商界的玉衡殿,最初也只是他的制香房。所以这人格外惜财,宁宵想起玉衡殿底座的浮空石被原主击碎,只觉得头疼至极。 他这里欠玉重绯的要怎么还啊。 随着他往殿内深处走,那阵冷香中莫名带上了一丝一丝的软糯,让他想起霜雪半融中绽开的桃花。 殿中窗户紧闭,但偶尔划过的雷光透窗照来,宁宵隐约看见窗边软塌上斜倚着的颀长人影。 越靠近玉重绯,那阵香气就越浓烈,像酒,又像血。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宁宵看到他搭在窗台上的手在轻微颤抖。 宁宵在距离他五步开外的地方停步,不近也不远。 玉重绯似乎一直在看着他,在他停步的瞬间从榻上拂袖而起,袖角缀着的香薰银铃发出清脆声响。 宁宵心中警戒,他在思考如果下一刻玉重绯对他做些什么,他还能不能把之前离去的风月阁修士给唤过来。 没想到玉重绯几步上前,一把将他拥住。 宁宵整个人都僵住了。 这什么情况? 你回来得,太迟,喑哑的声音在他耳侧响起,丝毫不见之前的轻蔑冷傲,甚至带着几分脆弱的轻颤,我很痛苦 宁宵:? 这人在说些什么? 他下意识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 玉重绯抱着他的手用力了几分,但又很快放松,他隔了一会,兀自笑了一声,轻得像窗外的夜雾:你听,雨停了。 宁宵经他提醒,才发觉窗外雨霁风止,之前浓烈的香气渐趋平淡,清幽得有几分平和的感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