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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作为彻头彻尾的工科直男,是很少看这样慢节奏的电影的,他们讲究视觉效果和科技含量,最次也得是个令人惊艳的故事;然而像这样只讲一段日子讲一种情感的,除非是陪她看。他在想,影片里的这个女孩儿市子,她妈妈也是不见了的,她做各种料理时想象她妈妈的画面,仿佛在和她妈妈隔空相处和对话。他想曾惜一定也这样尝试过,可同时也不禁替她遗憾,她妈妈太早离开她的生活,恐怕在她记忆力留下的痕迹很少了吧。 他微微皱眉低头去看她,看到她眼角染着细细的水雾。真让人心疼,这样努力的生活,却终究抹不平至亲的人留下的伤痕。 他侧过头来吻在她眼角上,她眼泪微咸。 医院的结果很快出来,景深打了电话给曾惜,告诉她是肝癌中后期,他看过主治医师的诊疗方案,也一并传达给她。最后他劝她:“惜惜,你大概也知道,大人们可能本来就很清楚这里面的事,你也,别太执着了。” “嗯,”她明白他说的意思:“我知道,谢谢景深哥哥。”她每到这时候,总是特别客气的。 当天晚上,她又接到章姨打来要钱的电话, 老阿姨在电话里哭天抹泪,大概上次曾惜在电话里好声好气的好话,让她觉得这后女儿还是有几分有利可图的,这时候自然是争取一点钱来更要紧,其实他们这两年在赌桌上坑蒙拐骗,着实捞到了一些钱,此时并没有她哭诉得这样窘迫。 “嗯,我知道了。”曾惜在电话里回复她,什么也没答应,但也没回绝。电话那头还在说什么,曾惜挂断了电话。 她靠在窗台边上,眼神空洞,目光的焦点落在书桌边,那里面放着一份亲子鉴定的报告,景深哥哥说的没错,其实这里头的当事人都是一清二楚的吧,不清楚的人也只有她而已。真是可惜,这段谎言里,只剩下她一个人,然而连她也没坚持下去。这泡沫在日光下被她一伸手指,戳破了,一片水雾纷纷扬扬都落在她身上。陈卓回来时,她正在打电话给饶静,她说:“饶静,我本来下个月可以结束我们的债务关系,但是我遇到点事情,只好把你排在后面了,我知道你不会介意的,但我还是很抱歉。” 饶静眼里,曾惜欠她的十万本就不算什么,当年她买的那套小房子,还是她帮她找的关系,看她因为首付款不够,犹豫不决,急得她的暴脾气,恨不能拿把刀逼她去签字。 饶静在电话里一贯中气十足:“你抱歉什么,说得好像我追你了一样。哎,我说,咱们明天约个饭好不好,叫上你家大忙人,我有要事宣布。” 她说着话串到别的事情上去了。 曾惜情绪低落,没跟上她的节奏:“啊?什么要事?” “那明天晚上啊,说好了不许爽约,我通知老余去,哈哈哈。”饶静自己乐得不行。 于是第二天晚上,陈卓陪曾惜一起去环岛路一家新开的酒店赴宴,饶静和李先生果然是财大气粗,订了这里最贵的全海景包间,拉开玻璃门,观景阳台上能看到海浪冲刷在脚下,惶惶无边的风浪声不绝于耳。 小李老板算是第二次见陈卓,他一双风情不定的眼睛,永远没有正经的时候,赶着出来迎接他们,“欢迎欢迎,小姨和小姨夫来了,哈哈。” 曾惜和饶静坐在沙发上说话,顺便等着堵在会展中心进退不得的老余和繁一。陈卓被小李总拉着在阳台上聊天,陈卓不抽烟,看着对方一根接一根,烟雾燎烧里,不知两个男人在谈什么,谈卡宴的优点么?小李总笑得花枝乱颤,陈卓只含笑低了低头。 等老余和繁一匆匆赶来,李老板总算把陈卓放了出来,他把注意力转移到老余身上去,两人凑在一起聊最近有一批品质极高的模特正在厦门走秀,男模女模俱有,晚上他们都会去某著名酒吧放松,所以两人正双眼放着光相约要一起去碰碰运气。不顾饶静投来两道刀锋般的寒光。等前菜上完,小李总给大家倒了一圈酒,轮到曾惜时,他翘着嘴角说:“小姨不能喝酒,就小姨夫多喝一点啊。”说着给陈卓倒了一满杯。 老余隔着桌子朝这边使着眼色:“陈总,陈哥,要不要一起去,美女大长腿,美男也有,开着李总的卡曼.……”说着话,抖了抖眉毛。 还没等陈卓回答,饶静已经隔着繁一伸长了手臂去撕老余的嘴:“余新超,你今天想挑事儿是不是?活腻歪了吧你!” “哈哈哈,我这还不是替你们着想,有我在还能给你们看着点,没有我在的地方,你们哪儿盯得住这几颗躁动的男人心,是不是?”老余歪理邪说一大堆。同时把脸伸到饶静跟前来,问说:“你有啥要事?快点说,说完我要开吃了。” “啊,对对对,差点忘了正事儿,”饶静一颗漏风的心,啥事儿都不在她脑子里,此时想起要紧事儿来,站定了满脸写完高兴:“大家,那个,我来宣布一下,我们要生二胎了,哈哈,我们要生小王子了,小月亮要有弟弟啦。” “真的啊!”老余哗哗拍着手,“恭喜恭喜,”他又转头对繁一说:“你看,和我猜得一样吧。”于是大家热热闹闹的恭喜饶李两家喜添丁。 散席回家的路上,陈卓忍不住问曾惜:“他们家是一定要生到男丁为止么?” 曾惜点了点头,“你是不是觉得,都什么年代了,还有这种落后的观念!”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