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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慢慢哇的一声伏在桌上,嗷嗷哭道:“我死得好惨啊!” 琅音:“……” 幸亏,他还没动筷子。 等徐慢慢哭了一会儿缓过劲来,两个人才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只是气氛凝重了很多。 刚刚把自己碎尸万段的徐慢慢神色还有点恍惚。 她当然是一走进来就看到那个木盒了,摆在那么显眼的地方,就是为了让她发现的。 她翻开木盒一看,只看到一段平平无奇的莲藕,别说仙气了,就连一丝灵气也没有,土得就像泥塘里刚□□随手洗洗的。 她怎么能把这和琅音联想到一起呢,更联想不到自己身上啊!正好她想着做一桌菜肴向琅音道歉道谢,这不就正好用上了吗…… 琅音也没想到,他让慢慢来找她拿躯壳,又想起自身魔气失控,怕会伤到慢慢,便急急忙忙离开了天都城,寻个隐蔽之处召出了昊一的投影。 他知道业火灼心是极其危险的,也不确定自己能不能熬过,便将慢慢的躯壳留在了房中。他的房间,除了慢慢无人敢进,本是极其安全的。 他以为,慢慢是知道自己原身是个莲藕的,那日在药庐,她不是还一直偷瞄他身后的泥塘吗? 毫无默契的两人静静坐了一会儿。 徐慢慢吸了吸鼻子,两眼无神地看着自己一片片的尸体,哑着嗓子道:“琅音,我回不去了……” 琅音愣了一下,有些哭笑不得:“慢慢……你是四魂族,又不是莲藕精。长生藕只是人形偶,我虽不知道当年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可以肯定的是,如今的你,才是真正的你,而三百年前你只是将自己的魂魄附身于仙藕之上,变成了凡人模样。” 徐慢慢愣神想了想,抬起手并拢五指,一张一合,低头感受着自己与这具身躯的契合度。自神农庙一战后,她便感觉自己的元神与原身的金丹彻底融合了,也能自由控制元神出窍与归位,却依旧无法回想起与原身有关的一切。 若如琅音所说,如今这副躯壳才是她本人,她真正的身份是四魂族人,但她却无法回想起过去之事,那便只有一个可能了。 ——她的觉魂被生生剜去了一部分。 与群玉芳尊相似,却又不同。群玉芳尊的觉魂只是被封印了,只要找到解除封印的方法,便还能恢复记忆。 而她的觉魂却是被剜去了一块,就像一个人被砍断了手脚,长不出来也接不回去。寻常人若是元神受到这种伤害,怕是早就变成痴呆,甚至身死魂灭了,只是因为她是四魂族人,元神强韧绝非常人可比,这才能活下来。 所以当年她将肉身藏于极北冰洞之下,又将元神附着于长生藕所化的人形之上,掩去了所有行迹,变成一个普通凡人,到底是为什么呢? 徐慢慢摩挲着下巴苦苦思索,喃喃道:“我总觉得……我像是在躲着什么人。” “四魂族以众生愿力为源,众生不死,你便长生,只是需要时间去修复受损的元神。”琅音微微一顿,“念一让你行走人间,寻找道心……他应该是看出了什么。” 众所周知,念一尊者是世间最了解仙草之人。徐慢慢虽被长生藕遮掩了原形,从里到外看上去都与凡人无异,但若有人能看出她的真身,除了念一尊者,便也没有旁人了。 徐慢慢回过神来,想起一事,忙问道:“你先前说过,喂了我两年的灵血,助我伐脉洗髓,打开神窍,可是师父让你这么做的?” 琅音略一迟疑,点了点头。 “师父为什么对我这么好?”徐慢慢既是感动,又觉疑惑,但她心里有七八分笃定,师父一定知道些什么。“琅音,师父仙陨前留给我一个传音法螺,让我千年后再交给你,那个法螺我藏在紫竹阁,是不是被你拿走了?” 琅音眉梢微微一跳,避开了徐慢慢的目光,轻轻嗯了一声。 “师父说了什么?可有提到我?”徐慢慢追问道。 琅音犹豫了片刻,才道:“他说若有一日,你化为莲藕,长生藕仙气散尽,归于平凡,便让我焚毁长生藕,离开四夷门。” 徐慢慢愣了一下:“只有这些吗?” 琅音点头道:“便是这些。” 徐慢慢心中有些怀疑,她总觉得琅音对她仍有所隐瞒,那个传音法螺里提到的应该不止这些,可是也未必都是与她有关,兴许是关乎琅音的私密之事呢? 她自觉没有这个身份和资格去深入打听,若是琅音不愿意说,她便只能当做不知道了。 徐慢慢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我身上还有一段往事成谜,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仇家能逼得我假死离魂,还害得我记忆全失,便是他如今站在我面前,我也认不出他来,他却能认出我……” 琅音眼眸温软了三分,覆住徐慢慢的手沉声道:“慢慢,你不必担心,你身后有四夷门,身边……有我。” 覆在她手背上的温度似乎比她还微凉几分,却熨烫得她心尖轻轻一颤,属于琅音的花香萦绕在她鼻间,浸润了心肺,让她未饮酒,便有了一丝的醉意,脸颊也染上了薄红。 她的手瑟缩了一下,便被琅音紧紧握住。 他低声问道:“慢慢,昨夜我问你的那个问题,你想好怎么回答了吗?” “我……”徐慢慢呼吸一乱,眼神游移,不敢直视琅音,手足无措地拿起筷子,口齿不清地说道,“先、先吃饭……你尝尝是不是当年的味道。”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