笔趣阁 - 都市小说 - 操戈在线阅读 - 第25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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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复活的大鹏金翅鸟千秋、万岁悲鸣着怒飞,垂天之翼卷起飓风,激起三千里径的水涡。它们率领着怀的余部自南海中腾起,乘朔月的海风飞往昆仑雪域。

    传说昆仑山巅,是现世最接近永恒神域的所在。可后来,每当丹阳抬头眺望那远不可及的天穹时,仍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师傅们所描绘的神域。

    ——师傅说,丹阳诞生于凤凰花树下,所以被称作“凤凰”。那凤凰花树是一种遍生于神域的高大乔木,花色与丹阳的羽色相近,只可惜,在现在他们身处的这个世界里,不见这种树的存在。

    师傅还说,丹阳是献神和一只鸾鸟的后代,所以有赤红的美丽羽毛和肖似父亲的人形轮廓。只是,在丹阳生出意识前,父母便已陨落,小凤凰是由母族的一只鸾鸟抚育长大的。

    丹阳的养母在它生出意识不久后,也孵化出了自己的幼雏——是只小女鸾。鸾女出生之时,悬圃正值花落缤纷,是以千秋、万岁为她取名“芳菲”。

    ——“灵偃蹇兮姣服,芳菲菲兮满堂;满堂兮美人,忽独与余兮目成。”许多年后,芳菲的婚礼冠盖三界,盛大繁会的喜乐中,她英俊的丈夫欣欣然执起她的手,与她隔着花胜相看。芳菲却在那一刻恍了神,眼前忽然闪过自己诞世之初、甫睁开眼所见到的凤雏。

    烛游牵着她走向銮驾,芳菲终于还是没有忍住,回首遥望向丹阳,却只来得及匆匆一瞥。那是她出嫁前看向他的最后一眼,也是她此生所见他的最后一眼——

    而彼时,小凤凰的神智犹不完全,他趴在养母身边,听到啪哒一声异响,不由循声看去,正便与破壳而出的小幼鸾四目相向,芳菲误将养兄认成娘亲,朝他清脆地喈鸣,还亲昵地蹭他的羽毛。

    他们度过了一段懵懂的幼鸟时光。

    等丹阳和芳菲相继能化成人形时,千秋、万岁便将他们收入昆仑内门。他们还有个大师兄,是龙族的后裔,名叫烛阴,在十多年前率领族众皈依,亦被收为内门弟子,而其余龙众,只能在外门修炼。

    芳菲是整个门派里年纪最小的徒弟,又是唯一的女弟子,加之从小就容貌出众,是以师父、师兄无一不待她宽厚、宠溺,就算她时常荒废课业,千秋、万岁也从不苛责。

    与对她截然不同的是,师父们待丹阳极为严厉。娘说,师父这是爱深责切,期待越大,要求越高。芳菲知道,包括师傅和娘在内的所有长辈,都希望长大后的丹阳能继承父亲的能力,带他们重返永恒神域。

    可不久之后,他们便失望地发现,除去容貌,丹阳无一处与献神相像。千秋、万岁每月都会集内、外门弟子讲经。经卷是由献神亲笔撰写的《奥义书》,师父会口述其中的真义,既而阐释,一课授后,再择弟子提问。

    可连频频在课上走神的芳菲都能囫囵对答上几句的简单问题,该轮到丹阳发表见解时,他却每每以沉默表达抗拒,再二而再三后,千秋、万岁终于抑制不住地震怒,但他们还是有所顾忌,没有当场发作,而是挥退所有子弟,独留下丹阳。

    济济千余人散去,讲经堂里一下子变得空阔。芳菲躲在门后,偷听着师父和师兄的对话。

    丹阳这时才开口道:“我敬重父亲,也敬重两位师父。我也很想要让自己信服父亲和师父讲的真义,对其产生虔诚的信仰。但我发现——我做不到,我难以认同那些观点,我不能想象爱可以毫无偏私,就比如师父今天所讲的,牺牲小部分事物以换取更多的利益,用多少作为衡量对错的标准,这样的道德本身不就是一种自私的选择吗?”

    芳菲屏住了呼吸,不敢相信师兄敢同师父说出如此大逆的言论。隔着这样远,芳菲都能听见千秋、万岁强压怒火、粗重急促的喘息声,而丹阳竟然还在往下说:“……而最让我无法理解的是,本就是自私的道德,竟还要向世人强调它的价值——既得利益者要将这种行为归为正义,并要求被牺牲的那部分人或物心甘情愿地做牺牲,这难道不是伪善吗?”

    千秋、万岁再无法忍耐,竟于原地化出嗔怒相,法相大鹏齐天之高、怒目圆睁,仇视向少年丹阳。藏在暗处的芳菲都被吓得狠狠打了个哆嗦,与金翅大鹏正面相对的丹阳却很平静,而随着对峙,他的周身竟开始满溢出黑色的魔气——竟现出走火入魔的征兆。

    大鹏金翅鸟见状,一声尖唳:“去慈悲殿跪着!!向你父亲忏悔!!!”

    慈悲殿是千秋、万岁为纪念献神,在昆仑山巅打造的圣殿,殿中,供有殉难圣子玉像。芳菲偷偷溜进去时,丹阳周身那层黑色魔气已经不见,他面朝圣像,端正而跪,低眉敛眸,神色淡漠。

    芳菲小心地唤他:“师兄——”

    丹阳抬眼看她,不知是不是芳菲的错觉,他的瞳色似乎变作了深暗的红,见到芳菲,丹阳蹙眉道:“你跑来做什么?”

    芳菲在他身边蹲下,道:“我来看你啊,”她在师门受宠惯了,性子有些娇憨,完全不在意丹阳的异状,一见面就同他嘀嘀咕咕地抱怨:“我听说师父每日都来罚你,打在哪了?他们怎么这么狠的心!”她抬手就掀丹阳袍袖,一眼便看见对方胳膊上遍布的已经结了血痂的笞痕,不由抽气:“怎么下了这么重的手!还打你哪了?”她这才注意到丹阳动弹不得的脊背,一下明白过来,刹时红了眼圈:“怎么伤没好还罚你跪在这儿!我现在就去和师父理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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