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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行 第56节

    商宇往他胸膛推一把,下手的劲头看不出真醉,还是收着力气。

    “那当然,”许卓泓端稳dv,“我还想看你亲霓妹妹,你们是不是?”

    包厢安静一瞬,多年后元灿霓不禁怀疑,说不定许卓泓酒精冲脑,错把“晗姐姐”说成“霓妹妹”,而某个人将错就错。

    而后,众人看热闹不嫌事大,跟着许卓泓鼓掌打拍子起哄:“亲一个,亲一个,亲一个……”

    声音震耳欲聋,直教人骑虎难下。

    “亲就亲。”

    商宇笑了笑,酒精析出了罕见的玩世不恭。

    单手撑在她身侧,沙发下凹一块,令她腿部似要滑陷,看向她的眼神却一如往日温柔。

    包厢灯光昏昧,睹物不明,元灿霓依旧清晰记得他凑近的立体五官,鼻尖不知有意还是无心的轻触,倏然闭上的而显深情的双眼。

    而她一手抄兜,一手滑稽地握着还剩一口的椰子糕,也许唇角沾着椰蓉,万幸嘴里的早已吞下,不忘死死睁眼。

    咚咚咚咚,心跳异位,堵住喉咙与耳朵;呼吸交错,扑暖了唇周,却没淡化商宇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元灿霓不知道别人的初吻是否都绵长、深入又有劲,但她愿意把商宇给予的这一枚短促、干燥又轻淡的印触,称为她的初吻。

    不完美,却是第一次,足以成为以后每一次的参照。

    第35章

    回忆一遍又一遍反刍, 总会不自觉加入矫饰和审视的部分。

    时隔多年,已经变成独家记忆,不敢作为证据呈现在另一当事人面前。

    包厢哄声掀顶, 足以震麻每个人的脑袋。

    商宇抿一下唇, 似把那一枚短促的吻咽下肚子,而后笑容泛漫。

    元灿霓怔怔低头看一眼仅剩那一口椰子糕,下意识没有再吃,会把吻抹掉似的。

    “艹,就完了?那么快,男人怎么能那么快?”

    许卓泓犹不知足, dv镜头几乎要怼到商宇脸上。

    商宇虚蹬他一脚,扣住他的手腕, 挪开dv, 从镜头外讲:“我们回家, 你们也差不多散了吧。”

    许卓泓当然不满, “怎么就散了,还没打烊啊;打烊还有下一场,不到天亮都不许回家。”

    商宇满了一杯酒, 拎起豪气一饮而尽。

    然后扯过元灿霓的衣袖,在众人嘘声中, 几乎是轻搡她离开包厢。

    元灿霓给他拐走, 出到走廊,破天荒吐出一句:

    “哥, 我要尿尿……”

    她确定说的是叠词,不是文雅的“上厕所/洗手间”。理智仍未归位, 仅剩下本能。

    商宇也是头一回听闻, 噗嗤一笑, 似化解不少紧张与尴尬。

    “去吧,我在大门口外等你。”

    元灿霓真上了一趟洗手间,伶仃立在洗手台的半身镜前。

    嘴角果然沾着几粒可笑的椰蓉,她下意识要洗掉,指尖沾水猛然清醒。

    像别人补口红似的欠身凑近镜子,用无名指指腹大费周章地一粒一粒沾掉。

    女厕门口无声无息多了一道身影,看到她又像没看见她,直接飘进了隔间。

    妒火未熄,元灿霓面对白映晗没有任何优越感。

    商宇距高中毕业只有不足四个月时间,她委实揣摩不透此举深意。

    拨开大门口的“粗粉条帘子”,寒意扑面,脸颊似乎陡然干燥。

    商宇挨坐一根粗圆的交通防撞柱,指端多了一根烟,白烟如撒开一种微型渔网,捕获了冬风。

    元灿霓心头一凛,莫名觉得他不是在反悔,就是在组织借口。

    后来元灿霓跟别人接吻,在对方亲上之前会闭眼,享受情到深处的默契与自然。

    她和商宇全然没有这种气氛,他像不闭上眼就亲不下去似的,也不怕亲歪了。

    没叫人,元灿霓直接停在他面前。

    商宇狠狠吸了两大口,往旁边垃圾桶掐掉,淡淡说“走吧”。

    换下校服,酒味弥漫,商宇整个人多了几分成熟与可靠感,足以成为提线木偶的主人。

    元灿霓像给他牵走魂魄,躯体只能木愣愣跟着走。

    但愿他不要说话。

    那一枚吻烫出一个水泡,四个月的时间足以自然消褪,不必忍痛刺破,淌一手脏水。

    可能碍于司机在场,商宇在出租车上如她所愿,沉默到底。

    在荔茵嘉园门口下车,两人各藏心事,各走各的,元灿霓有时小跑几步,才能与他并肩。

    商宇后知后觉,转头扫她一眼,慢下脚步。

    “哥……”元灿霓分不清自己结巴还是气喘,追着他,“我刚刚、吃了椰子糕。”

    商宇脚步一顿,点头:“看到了。”

    “刚刚、吃了椰子糕。”

    “……”

    商宇拉停脚步,元灿霓带惯性似的,“甩”了半圈,直接与他面对面。

    冬风从两人间穿过,留下淡淡酒香,也许还有椰蓉味。

    元灿霓往自己唇角点了点,望着他,“你这里,有椰蓉……”

    气氛如霜降,尴尬暧昧,冻僵彼此。

    商宇把她当镜子,目光不离,抹一下,白点仍在。

    也许寒意僵化了理智归位速度,元灿霓挪近一步,情不自禁抬手用无名指指腹轻轻一揩——

    椰蓉像冬雪轻盈降落。

    十指连心,无名指尤为敏感,类似戴上戒指的轻触。

    彼此眼眸中的对方都在微震。

    元灿霓扭头,扔下一句“晚安”,撒腿便跑向元生忠家别墅的后门。

    她第一次失眠是祭奠猝亡的母亲,第二次失眠,隐隐为无疾而终的吻提前进行了仪式。

    周围掌声稀稀拉拉,将元灿霓吵回魂。

    病友和家属们的目光有祝福也有艳羡。

    康复科就像一个特殊的健身房,病友们目标一致,很容易产生惺惺相惜之感。

    元灿霓松开商宇的腰,下意识躲开他的眼神,从脚到头打量他,似要检查他扎根是否稳当。

    冬天肌肤自然返白,加上商宇近一年户外活动寥寥,皮肤比以前白皙,两抹红晕越发醒目,连耳根也来凑热闹。

    元灿霓估计自己也半斤八两,留心扶稳他:“还要继续练习吗?”

    “再走一会。”

    商宇由魏医生搀扶,艰难“转身”——实际是绕小圈——然后沿着地上标尺,重复挪步前行。

    元灿霓趁空拍了小视频,发到商宇家的五人小群,立刻给“大拇指”刷屏。

    她特意说:“前几天能走了,我今天才有空拍下来。以后我让护工每天多拍几个。”

    桂明珊很给面子,间接夸了她一通:“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以前他都不肯跟我们吱声,就想一个人呆在医院,现在多亏有你。”

    商奶奶更为直接:“你就是他的福气。”

    元灿霓招架不住,谦恭几句,熟悉的男声飘过来——

    “过来扶我一下。”

    魏医生喊中场休息,让商宇歇一会。

    “叫人啊。”元灿霓咕哝一句,收起手机过去当扶手。

    商宇却跟拳手定住悬吊沙袋似的,又搂住她的腰。

    “陪我站一会。”

    略带请求的语气易显温柔,软化了她本就不坚定的意志。

    伸出双臂充当他的安全带,箍住他的腰。

    “我是不是该背对你站,或者站你后面?”

    不然摔倒她会叠他身上。

    “这样就好……”

    商宇的目光撞上她,又弹射开来,比早恋的高中生还闪躲。

    “你、为什么老不看我?”

    元灿霓有过两段正经恋爱壮胆,脸皮跟充气气垫似的,底气足了就增厚。

    商宇垂眸盯着她,语气幽幽:“我怕站不稳。”

    气息有意无意拂动她的鬓发,耳根发痒,元灿霓分开双腿与肩同宽,扎稳双足,“你还是别说话吧。”

    不然她也脚软。

    魏医生回来撞见这一幕,险些以为走错片场。

    两个人面对面互相搂腰,旁若无人地用表情对话,一个挤眉弄眼,一个沉默纵容,气氛默契而熟络,如果周围空无一人,怕是就要亲上,密不可分。

    “哎呀,明明一只手牵着就站稳,偏要搂搂抱抱,这是故意喂狗粮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