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话后遗症 第5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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胥河是汀宜市底下最贫穷的县城之一,前些年因为群山环绕地形偏僻难修路,经济发展一直带不起来。 去年汀宜调来新市长,大刀阔斧三把火整改,胥河县终于修上新路。 只修完主干线。 大部分地方还在施工。 摄影部的何强被唐秀指使着去当司机,绕好大一圈才到县上。说是县,地方小旧潦破,和村镇也没差多少。 采访地点是一所希望中学,主旨在于展现青年学生下乡支教的建设精神。 不知道何强车技不行还是路途太颠簸,唐秀在车上就反胃难受,下车直接扶着树干对着垃圾桶干呕。 她一天的身体状态都不是很好,主要采访任务就落在岑稚身上。 岑稚安排摄影和采访顺序,前前后后绕着学校转了三四圈,中午饭也没顾上吃两口,又连忙开始下午的工作。 三个男摄影师跟着她,脚底板都要站出泡了,她倒是没什么太大不适。 采访结束已经是晚上七点,岑稚帮何强扛着设备,跟校长和一众支教老师再见,从学校西边侧门出去。 侧门外拐角有公共厕所,岑稚站在树底下等何强。设备有些重,她拎了会儿想换只手,不经意地抬起头,瞥见侧门有个戴着帽子和口罩的中年男人,正和门卫大爷说着什么。 边说边给大爷展示他手里一沓宣传单,门卫大爷不耐地摆摆手。 岑稚起初没注意,瞥一眼就收回视线,过了会儿忽然觉得她对那人有种莫名的熟悉感,于是再次抬头看去。 男人刚好转身,在昏黄的路灯里和岑稚远远地对上视线。 只一秒。 岑稚头皮嗡地发麻。 她若无其事地移开目光,刚好何强上完厕所回来,两人并肩离开。 被人紧紧盯着后背的冰冷感直到她和唐秀一群人汇合,才终于消失。 拎着设备的手心渗出薄汗。 竟然在这里碰到那伙人贩子。 虽然当时天色昏暗,但岑稚确定那个就是巷口坐在面包车主驾的人。 他来希望中学干什么? 岑稚想起李可悦说有人把农村少女拐卖进城市红灯区,心里泛起寒意。 到市里就把这件事报到派出所。 岑稚很想拐回学校问问门卫大爷,那人和他聊了些什么,又怕再撞见。 思来想去还是暂时放弃。 不急着一时。 而且她一个人也出不了多少力。 回去时还是何强当司机,唐秀死也不愿意再坐他的车,上了另一辆。何强方向感很差,岑稚只能坐副驾陪他。 扛着十几斤设备楼里楼外跑一天,何强累得话痨都治好了,路上一句闲话都没和岑稚掰扯,车速也慢,没多久就和唐秀他们那辆拉开距离。 岑稚低头用手机整理采访大纲,车窗半敞着,林间夜风哗啦灌进来。 她被吹的侧脸凉冰冰,伸手去按上升键,目光掠过侧视镜。 他们走的是胥河新修的主干路,道路平坦却不算宽阔,勉强能两车并行。 正是晚上,路灯间隔很远,道路两边是密密深深的丛林灌木,松柏高耸将夜空半遮半蔽,视野模糊不清,隐约辨出有辆黑色轿车在他们后边。 右眼皮又开始跳,第六感强烈,岑稚按灭手机屏幕,抬头往前看。 唐秀他们的车早就拐弯不见。 她给唐秀打个电话,听筒里传来机械女音,提醒她对方占线。 眼睛再次瞟过侧视镜。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 那辆车跟得越来越近。 “何强哥。”岑稚挂断唐秀的电话,紧盯着侧视镜,声音平静,“我跟你说件事,你听完尽量保持冷静。” 何强正张嘴打着哈欠,闻言懵逼地啊了一声:“啥事?” “我们被人跟踪了。” “跟踪?”何强以为她在和自己开玩笑,随意往后扫了眼,“你说后头那辆车?说不定人家跟咱同路呢。” 岑稚没理他,拨了110,等对面接通后,口齿清晰地说出当前状况。 何强听完发现她来真的,登时疲倦消散,捏紧方向盘又往后看一眼:“卧槽你说人贩子……就前两天唐秀姐说大白天差点把你拐走的那伙人?” “嗯。”岑稚又给唐秀拨个电话,“这段路没监控,你开快点。” 对方还在通话中。 可能很不巧地正跟谁煲电话粥。 何强也是毕业没两年,哪儿遇到过这种事,脑子当即乱了一半。 岑稚说什么他做什么。 听到这话立马一脚踩上油门。 黑色轿车像是察觉到他们意图,猛地开始加速。 砰! 车前盖撞上他们车尾! 公司分配的车到底不行,只撞一下车身就剧烈摇晃。岑稚被惯性冲击地往前一扑,又被安全带紧紧勒住。 何强比车还不行,手中方向盘拐个偏弯,冲着路边电线杆就撞上去。 好在千钧一发之际又拐回来。 “他妈的这群人有病吧?!”何强吓得嗓门儿变调,死死踩着油门不敢松,一刻不停地驱车往前疾驰。 黑色轿车紧追不舍。 砰! 又撞上来! “我靠我靠我靠!”何强慌不择路地骂,“这破路怎么他妈一个人也见不着!警察什么时候到啊小岑!” “一般来说五分钟之内,但这地方挺偏的,十分钟吧。”岑稚胸骨被刚刚那一下勒得生疼,她右手紧紧拽着扶手稳住身形,大脑在何强聒噪的叫声中格外理智清醒,她打开手机想看时间,屏幕上弹出一条未读微信。 谢逢周:【采访结束没?】 – “嘣——” 母球第四次被击入袋,曲晟捡出来,直起腰看向靠在桌边,心不在焉地将台球杆支上桌面的人,啧一声:“走点心吧谢大少爷,真没劲。” 谢逢周把球放回开球线,俯身边瞄准边兴致缺缺地问:“现在几点了?” 旁边有人回:“刚过七点半。” 那人看完时间,笑着道,“怎么,你饿了?我让人把包间订上。” “别理他,他就是在算岑妹妹什么时候下班。”曲晟抱着胳膊站在一边,从鼻子里哼出声笑,“不然你以为他今天怎么有兴趣跑这荒山野岭打桌球。” 那人恍然:“岑妹妹在附近工作啊?” “山底下县城里采访呢。”曲晟抬手搭住谢逢周肩膀,很不理解,“你都追到这儿了,不就是想跟岑妹妹一起吃饭吗?胥河就修那一条主干路,你这会儿下去说不定刚好能碰上。” “你管我。” 谢逢周正找着角度,有点不耐地耸了下右边肩膀,把曲晟的手抖掉。 砰一声,母球笔直地打出去。 是个很骚很刁钻的角球。 顺利撞入袋。 “哇,我们公主真棒!”曲晟吊儿郎当地给他鼓掌,故意磕碜他。 谢逢周懒得搭理,把台球杆扔给旁边的人,转身往休息沙发区走。 曲晟诶了一声:“不打了?” “赢你没有成就感。”谢逢周简单直接地嘲讽回去,从沙发上捞起手机。 页面干干净净。 一条消息也没有。 ……这狗东西不会忘了吧。 前天晚上才说完,今天就食言。 谢逢周随便挑个位置坐下,探身拎起紫砂壶给自己倒了杯茶,另只手点进置顶那位的聊天框,指尖敲上键盘。 发条微信过去。 原本以为又要很久才回。 结果几秒之后就冒出新消息。 还是语音。 ……稀奇。 谢逢周眉梢轻挑,弯着唇角点开那条语音,将手机收音孔凑到耳边。 听筒里噪音刺耳嘈杂,轮胎摩擦地面和汽车碰撞声听得谢逢周心跳猛一停滞,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身。 在对面咒骂交杂的一片混乱里,岑稚声音居然还蛮温和淡定。 “谢逢周,我现在腾不出手给你打字,我们好像被人追杀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