橙黄橘绿时 第10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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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汪盐也不知道这样事后贪睡了多久,只隐隐听身边有讲电话的声音。 再有问她要不要喝水。 她通通听不进去,眼皮也撩不开。 一觉昏睡到下半夜,醒来的时候,只觉身边一切陈设都好陌生,香气也是。 她从床上下来,因为身边没有人,房里包括卫生间都没有。 直到她套上睡袍,出来,在外面会客厅的沙发上,才看到了大半夜不睡,夹着烟的手,撑着太阳穴,寂寂无声在出神的孙施惠。 她怕他手里的烟燎到头发,这才不时咳了声。 抽烟的人闻声,偏头过来,看她松松垮垮套着酒店的睡袍,一时趣味地微哂,“醒了?” “你大半夜不睡,在这伤什么神?” 孙施惠把烟咬到唇上去,狠吸一口,逸出来的痕迹却很淡很慢,他诚实以告,“睡不着。” 千头万绪的事太多。 有些事恨不得等不到天亮,他再来处置。 汪盐有些心疼,朝他走过去,径直摘了他唇上的烟,“你大半夜抽这个,当然睡不着。” 沙发上的人,一股脑地把她抱住,像孩子般地栖息在她怀里,略微停顿了下,这才牵引着她坐到他身边来。 四目相对里,一个冒进,一个保守。汪盐有点受不了他这样逡巡的目光,一把推开他的脸,不肯他这样盯着她。 只问他,“你为什么不回去?” “你在这里啊。” 汪盐说着,就要去换衣服,说收拾回去吧。“爷爷还在家里,你不归家……” 孙施惠扽她坐下来,命令的口吻,“你不是说要在这里挂账住几天的吗,怎么又改口了?” “……” 不等汪盐说话,孙施惠再要求她,“就在这住几天,哪怕我回去,你也在这住几天。” “为什么?” “因为我刚才陡然间反省,你嫁给我这么长时间,我没正经陪过你一天。” “我又不是小孩子,天天要人……” 孙施惠捏住她的手,“汪盐,我和你认识这么多年,却没和你约会过一次,对不对?” 身边人有种沦陷的沉默。 孙施惠依旧严肃的眉眼,羁绊他的事体太多,爷爷的病又一天重似一天。孙施惠许多行程,已经轻易不出江浙了。 他说爷爷积重难返,是孙家的事情,是他的担子。却不该这么牢牢绑固着汪盐。 “你这话给我爸听见了,他要寒心的。”汪盐静静道。 孙施惠不解地望着她。 “你还不知道老汪吗,他最看重的人品就是担当和仁孝。”汪盐警醒他,“你不要我顾你的家事,是不是等同你也不会顾我父母?” “我是这个意思吗?” 汪盐吸吸鼻子,目光直白且温柔,“那就不要说这些叫人误会的凉薄话。我一不需要那种天天黏在一块地陪伴,二不需要已经过了年纪还一味强调的约会仪式感。” 孙施惠静默地审视着她,好像在忖度她是否是真心话。 汪盐看在眼里,看他天天内忧外患地一堆事务,还要分出心来反省这点细枝末节,稍许动容和受用之下,两全的私心。干脆问他,这里的行政套房一晚多少钱? “我……住三天吧。” 她记得小时候,父母吵架,妈妈气得回娘家,爸爸总是熬不过三天,三天对他们是个约定俗成的期限。两厢冷静后,一个想回去,一个想去接。 然后,爸爸免不得要受舅舅一通气。骂着骂着,妈妈又舍不得了。回来的路上,还和他们父女俩抱怨,终归是娘家了,哼,吃他们两三天,就小气起来了。 汪盐说,三天后,他来接她回去。 孙施惠仰面躺在沙发上,一只手臂枕在脑后,觉得这样还蛮有趣的。 “什么?” “我说老汪灰溜溜去接老婆的样子。”他说着,贴她后背的那只脚不安分地蹭着她。 汪盐拍开他的脚。 仰面躺着的人,乐得这样,要汪盐就在这住几天。他每天过来看她。 说着,孙施惠跃起身来,拨她的脸,说他认真的,“认真地,我们躲几天清闲,好不好?” 汪盐随即点头。 孙施惠餍足且暧昧地朝她,“乖。” 眼下,她朝他诉求,睡不着了,也饿了。 孙施惠刚才已经叫客房服务收走了餐车和酒饮,现在三更半夜的,他其实也饿了。 可是刚才汪盐怎么也叫不醒,孙施惠甚至怕她又血糖低,隔一段时间就去探探她的鼻息,摇摇她。 汪盐听着觉得荒唐死了,朝他剜一眼。 孙施惠问她,想吃什么? 这个点,她不想折腾,只说酒店现在能叫到什么吃什么吧。 于是,等着客房服务送餐的档口,孙施惠在水果盘里削个梨给汪盐吃,她接替他躺到长沙发上,明明刚睡醒不久,结果,躺着咬梨的期间,一口,两口…… 仿佛瞌睡山什么时候又重重地压过来了一般。 等餐到了的时候,汪盐手里握着个梨,侧身蜷着腿,婴儿睡姿地又睡着了。 孙施惠见状,恶趣味得很,拿手机给她拍着,也喊她醒。吃梨的人,牢牢抓着梨,困意和睡意胶着着。 不肯醒也不肯松掉手里的东西。 孙施惠笑惨了,一时扔了手机,因为发现她嘴里还含着一块。 他怕她不小心弄噎着了,捏她的嘴,要她张口,睡着的人呜呜两声,根本不听从。 孙施惠这才急了,拖她坐起来,捏着她的嘴,拿舌头给她勾出来了。 第76章 点点星(23) 次日依旧是工作日, 午休的时候,孙施惠抽空过来,说陪汪盐去买衣服。 她身上还是昨天那套, 虽然已经送酒店干洗过了。但汪副理一早进公司,大家就说笑的口吻,说汪副理不要解释有两套一样的啊。 姚婧烟雾里媚一眼:已婚妇女,夜不归宿, 这不是个好苗头。 汪盐也没所谓地说, 是,她昨晚住酒店了。 姚婧:“为什么,和孙施惠吵架了?” 汪盐解释不清楚, 也懒得解释。就是某人要求住的呀。 模棱两可的八卦传开,就是有钱人家的婚姻到底就是浅薄, 这才多久啊,就有离心的前兆了。 甚者,背后议论起汪副理。你见过几个有钱人家的太太结婚后还要抛头露面工作的。我看男方从头到尾就没多少真心。 中午,正主的车子就在楼下了。茶余饭后议论的那些人,顺便更新了一下八卦进度:这个狗男人,自己车进车出的,坐在车里半点日光影子晒不到,倒是要自己老婆这辣花花的日头,上他的车。 也不下来迎迎。 年纪大点的前辈姐姐笑话那些议论的小姑娘, 你们当拍偶像剧呢, 接个老婆还下来迎迎?别逗了, 夫妻在一起是过日子的, 不是演戏给别人看的。 * 驾驶座的某人确实没有下车迎的觉悟, 汪盐刚一上车, 他就提醒她安全带。随即,车子掉头,抓紧时间去目的地。 汪盐不解,“你到底想干嘛呀?” 她家里那么多衣服,她要买哪门子衣服。 驱车的人一面顾路况,一面漫不经心道:“事从权宜的约会啊。” 他说特殊情况特殊对待,他没时间陪她放下一切去玩,但也想稍稍弥补一下汪盐。 少年时期的约会,永远是不想归家的。 孙施惠问她,“是不是?” “什么是不是?” “你那会儿的约会。”他道这一句的时候,很平静。 汪盐心里莫名空拍了下,“那你的约会呢?” 孙施惠单手掌舵方向盘,偏头过来汇她一眼,用不容置疑的口吻告诉她,“说了,这些年我没和你约会过一次。” 那那个人呢?汪盐好几次想问的。 但前天在琅华店里,她隐约明白了些什么。却不想去求证,无论他是认真的还是儿戏,对汪盐,答案都不会多中听。 她只知道孙施惠这些年不是个纵情声色的人,他是,他们也不会走到今天。 爷爷上门同汪家谈亲事的时候,爸爸是问过的。爷爷答得笼统,无非是孙施惠年少轻狂,血气方刚惹的祸罢了。 七八年过去了,琅华愿意看笑话般地把汪盐引过去,汪盐却不愿意如她的愿,争着吵着地和孙施惠闹一场。没意思也没意义。 她再怎么闹,也遇不上二十岁的孙施惠了。同样,回不去的还有二十岁的汪盐。 人最大的固执就是围囿不前。 车辆行驶,经过湖景隧道前,幕墙一片爬藤月季,穿梭起来看—— 浮光掠影,斑斑成画。 孙施惠问她在想什么? “在想一部电影,大概我六十岁了,看它还是会少女情怀的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