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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泽锋:“没错。” 顾无缘无奈又落寞地笑了笑:“就像我之前可以轻易弄死一百个他,却还是生活在恐惧里。” 见彭泽锋没有丝毫异样,短暂的停顿后顾无缘又接着说了下去。 顾无缘:“我以为您会强调一下‘之前’这个词……” 彭泽锋:“我觉得并不需要我强调。”因为你自己会说。 顾无缘轻声笑了起来,享誉世界的年轻心理师果然别具一格,对于他话语里透露出来的危险信息也会无差别接收,然后把主动权交到他手上。如果不是他杀了人,他都快以为自己是真的来寻求帮助的:自己把自己的身心剖开让别人给他治疗。 顾无缘:“您真的很好,不过精彩的地方留到后面再说吧,不然我怕您没心情听我说话。” 彭泽锋:“你随意。” 顾无缘:“正如我前面说的,我现在的人生很无趣,是我对恐惧做出了相应举动所导致的。我觉得这样的行为不算过分,但很多人不会这么做。所以我很想知道,在您看来人因为恐惧做到什么地步能算得上合乎情理?” 彭泽锋:“我?我做事的标准里没有情理这一项。” 顾无缘:“也是,您的心性绝非一般人能比。如果是您遇到这样的情况,一定不会像我一样痛苦了这么多年。” 彭泽锋:“我总觉得,你不是来找我解决你的痛苦的……你根本就没有需要我做的事吧?” 顾无缘:“对,事情我解决了,但我需要一个能理解我的人。我独自扛了这么久,到最后失败然后亲手葬送自己的未来,我是怎么变成这样的,这些我希望有人能懂,能懂我的切身体会。” 彭泽锋:“百分之九十。” 顾无缘:“我信您。那我可以给您描述一下我最直观的感受吗?” 彭泽锋:“我会听的。” 顾无缘:“谢谢。呵……有点突然,这么久以来都没有毫无负担讲出所有的人,一时间不知该从何讲起……大概把事件起因先交待清楚会比较好吧?” 彭泽锋:“如果心情调节不过来的话,先不讲也没关系。我可以自己把事情整理清楚。” 顾无缘:“那好吧,那我直接讲我最困扰的地方吧。我常年生活在恐惧里,无边无际的恐惧里。那恐惧如影随形,无论我走到哪里、做什么都摆脱不了。我曾经找催眠师封锁我那段记忆,但是那样更糟糕,我甚至不知道我每天在害怕什么,所以我只好又把记忆解封了。” 顾无缘开始讲述这一段的时候已经不复刚才的淡定从容,他有些慌张,小动作不断。左手握拳随即又舒展开,但似乎舒展的姿势让他很没有安全感,手指弯曲着又握成拳,接着又分开。 他很不安,无所适从在他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彭泽锋:“我在,你不要怕。” 彭泽锋早在刚才就调小了温度,火锅不再时刻冒着大量白气,微量的水蒸气并不阻碍此时两人的视线。顾无缘听到彭泽锋的声音,用嘴呼出一大口气,紧接着又深呼吸了几下,然后眼神落在彭泽锋身上。 彭泽锋:“你既然找到了我,我就会保护你,无论什么情况。” 彭泽锋的声音自带镇定作用,再加上话语间所表达的意思,顾无缘渐渐安稳了下来,尽管呼吸还是有些凌乱,但惊惧的级别已经下降了一个层次。 他双手十指交叉紧握着,开始讲述接下去的经历与心情。 顾无缘:“我醒着的时候还可以用演绎的人格暂时的压制那份恐惧,可一旦入睡便是噩梦。只是我曾经试着在夜晚不睡觉,强撑着,可到了某一个时间点还是会看到那个人,他在向我走来,他会抓住我,然后扒掉我的裤子……挣扎到最后我会发现我还是在梦里,那种清醒着却不知何时与梦境无缝衔接的情形比我直接入睡然后碰到他更为可怖。” 顾无缘隐隐有情绪暴走的趋势。 彭泽锋用话语诱导顾无缘放松。 顾无缘左手的大拇指用力地搓着右手的大拇指,搓到发红才接着讲下去。 顾无缘:“那种感觉就像是明明在光里,一转身还是掉进了深渊,你会不知道什么时候、哪里是安全的,那毫无征兆的过渡让我异常无力……无处可逃然后葬身于恐惧。” 彭泽锋走了过来,坐在顾无缘旁边的椅子上,抓住了对方还在用力搓的手,强制地将两只手分开。 彭泽锋视线落在顾无缘发红的眼眶上,他温声道:“你可以试着把一部分注意力放在我身上,不要陷进恐惧里好吗?在走不出来的时候,感受一下手上的温度,让我把你拉出来?能做到吗?” 顾无缘现在处于极不稳定的状态,这很不适合治疗,彭泽锋不想急功近利。 大概等了十分钟,顾无缘才从那种状态抽离出来。 顾无缘:“对不起,我以为我不会再那么害怕了。” 顾无缘笑得很让人心疼。 彭泽锋:“不用急,我可以理解你的感受,你慢慢说。” “慢慢”这个词像是触到了顾无缘的某个开关,他又恢复到了一开始见面的模样。 顾无缘:“我大概……不会有很多的时间来让您了解我。” 彭泽锋:“不管怎样,我等你说。” 顾无缘:“您,真的是出乎我意料的能收买人心……再这么下去,我会后悔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