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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下可把钟清机气坏了,当下就把小孩带走了。 在酒店里,钟清机很认真地问道:“小孩,你愿意跟着我吗?我可能没办法给你很安稳的生活,但生活上的条件我会尽我所能给你最好的。还有就是,今天那样的工作是我的主业,我需要找人把它传承下去……” “我愿意!”小孩紧紧抓着钟清机的手,就好像他一旦放开了对方就会离他而去。 这是第一个在乎他,信任他的人,他不愿意放开。 但钟清机没有一口应下,而是继续耐心地把所有利弊告诉他:“可是,做我们这一行的很危险,有生命危险。退一步讲,遇不到这么危险的情况,一直平平安安的,也只能活到27岁。也就是说,如果你跟着我,我也只能陪你7年。” “7年,你大概也就12岁?12岁,你就要自己生活了,如果跟着我的话。”钟清机摸了摸小孩的头,“可如果你继续跟着现在的父母,至少到成年为止都算有保障。并且,你会有未来,有很长一段能够自己把握的人生。” “而且,你的父母太年轻了,有可能过几年就会意识他们的错误,会向你道歉,会好好对你。”钟清机不想骗小孩,正因为他此时很孤独、容易情绪上头,他才要把事情都说清楚。 他是真的心疼这小孩,不想因为他需要一个传承者,而去隐瞒什么。 虽然说他在心里都给这小孩重新起了个名字了:钟清系,跟他的一脉相承。 小孩听了他的话也没有动摇分毫,他仍旧抓得死紧,“我不怕死,也不怕自己讨活,我只要跟着你。你别不要我。” 钟清机看着小孩认真地表情,笑着叹了口气,“如果明天你也没有改变主意,我们就去找你爸妈过继户口。你知道吗,由于我们活不过27岁,所以国家开了个隐藏法律条例,我们就算没有30周岁也能领养孩子。而且我不在了的话,你可以每周领一份丰厚的补助,很多事情也会对我们例外……” …… “你为什么要袒护一个灵体?你应该无法与其沟通才对。”钟清系看着挡在他前面的人道。 彭泽锋:“这不是袒护,而是我的责任。既然我遇到了他,他就是我的患者,我就应该负责。” “所以安抚了暴走的灵体的人是你?”钟清系没有在彭泽锋身上感觉到同类的气息,一开始也没有往这方面想。现在对方把在恶灵化边缘的灵体称作患者,让他觉得很新奇。 彭泽锋摇头,“能让我和他谈谈吗?”尽管只要转世了就会忘记之前的经历,可那样的话,没解开的心结不就永远解不开了吗? 他再也不想看到像虚沅那样的悲剧了,扶不平的伤口反应在灵魂上,带着千疮百孔的灵魂怎么能不恨,怎么去放下恨? 钟清系看着彭泽锋眼里的坚毅,明白了对方究竟在防备些什么,他道:“我想你对我的职业有所误会,我们道士除灵并不是把灵体消灭,也不会直接送他们去轮回……你想做的事,我可以帮上忙。” 于是事情就演变成了,小房间内,三人一灵体。 最先有行动的是钟清系,他给方寅城贴上了固魂符,可以保证他的灵体处于一个安稳的状态,不会像先前那样被某些词句刺激到而暴走。 然后给了喻风一张临时的阴阳符,可让他暂时看到他们眼中的世界。 接着是彭泽锋的场合,他坐在方寅城的对面,斟酌着如何开口。 可是无论怎么开口,都非常残忍。 房间里安静得似乎能听到几人的呼吸声。 最终彭泽锋还是没有先开口。 方寅城冷静下来后,多少也感觉到了一些什么,只是他不愿意承认,他自欺欺人地问道: “我能好好活下去吗?” “你已经死了。” 这是必须让方寅城想起来的事情,彭泽锋也只能如实地说出来。尽早地打破他自己营造的幻想,才是正确的做法。 只是为什么问这么寂寞的问题呢……彭泽锋眼里的光明暗交替,他想抱一抱他,想把温度传递给他,可是他触碰不到他。 方寅城垂着眼,喃喃道:“因为,死亡真的是一件很可怕的事情。所以不要让我想起在土里一点点窒息的过程,拜托您了。” 他的手在颤抖,可彭泽锋却无法握住他,“不去面对只会继续带着你的痛苦在这里徘徊,这样也没关系吗?” 只是意识到自己已经死了并不能让思念体转世,必须清楚地意识到自己的死亡才可以切断与现世的执念。并且随着时间的增长,思念体的自我会越来越薄弱,想要发现自己已经死亡、想起死亡过程就会越发困难,直到最后变成彭泽锋时不时在街上看到的被吞噬与具象化的场景。 被吞噬的人并非无辜,一定是与那些灵体有关联的人,积攒下的业报也可能是好几辈子的事。灵体吞噬掉了那些欠他的人,同时也增加了自己身上的“业”,也就是吞噬得越多,他越不可能成为人。 到最后,没有自我又带着满身业债的灵体只能被驱灵师消灭掉。而被吞噬掉的人相当于用命抵掉了那些“业”,在灵体被消灭时他们就能重新去转世,再一次拥有全新的人生。所以到头来,只有失了自我的思念体什么都没有了。 方寅城一人承担了数百人的业,而所有人终将获得平安喜乐,只有他在现世彷徨,什么都得不到,什么都接触不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