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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熟练地从手边的包里拿出奶粉包与水杯,倒了些热水备着。 大叔眼巴巴瞅着她一连串动作,忽然说:“哎妈呀,我想我媳妇了。” 女人:“……” 大叔说:“唉妈,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大妹子,你别多想。” 他讪讪地碰碰自己的唇角,笑着说:“我们刚有孩子那阵,家里贼她妈穷。我在外打工赚钱,我媳妇就在家照顾小孩,家里上上下下都要劳累她,唉,跟了我真是苦了她,她长得可漂亮了……” 这个男人说话时又快又直,还不分平翘舌,但他提起家室时,眼眶中盈满直白的爱意,沉甸甸的。 祈尤侧目看着他,见男人忽然用手背草草擦了一下眼梢,他的指尖往口袋里伸了伸握住纸巾刚想掏出来,男人忽然伸手撕了一大块烧鸡,铿锵有力道:“来,铁子,吃鸡腿。” 祈尤:“……”谁她妈是你铁子。 他毅然决然把纸巾塞进了口袋深处。 “来,吃吧,可香了。”大叔把油乎乎的肉块递到他面前去,看着他的眼睛都在放光。 祈尤转过头面无表情看着他。 大叔:“……” 他径直伸长了胳膊怼到老太面前,“大妈,吃鸡。” 老太:“……” 她推开男人的手,掏出一张素白手帕擦了擦侧脸的油水,勉强笑笑:“我不吃。” “吃吧,可香了。”大叔又伸伸手。 盛情难却,老太捏过鸡腿咬了一口,神色一变:“这家,我儿子以前很喜欢吃这个味道的熟食!” “哈哈,是吗?”大叔又撕了一块递到女人面前:“大妹子,来吃点。” “啊这……谢谢您了。”女人小心翼翼接了过来,怀里的孩子咂吧着拇指好奇地看着她。 “宝宝,你还小,等大了给你吃。” 大叔咧着嘴笑得开心,他这次撕下了一小块,试探性地递给祈尤:“老弟,吃一点吗?很香的。” 祈尤顿了顿,目光掠过大叔期许的笑脸、女人清秀的面庞以及老太怀念似的目光,迟疑着伸出手接了过来,油腻住他的指尖,黏糊糊地惹人生厌。 “……谢谢。” “嗐,跟我谢个鸡……咳,不用客气。”大叔嚼着烧鸡,看着窗外掠过的群山,他的目光一凝,忽然说:“再过十几个小时我就能见着媳妇了,嘿嘿。” 提起旅途的终点,老太压抑不住唇角的笑意,扬着声音说:“我再过几个小时就能下车啦,我儿子开车来接哩。” 女人笑着亲了亲孩子的额头,“宝宝,再过半天,我们就能见到阿爸了。想不想他?” 聆听着他们的只言片语,祈尤沉默地嚼着鸡肉,眼里却盛着沉甸甸的光。 他们都有想要见的人,这场旅途就不会寂寞。 神龛的神明终于踏入尘泥,他更像是世人的信徒。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今天满课,才从实验室回来……啊……累飞了。感谢在20200924 17:16:04~20200925 17:24:54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火箭炮的小天使:桑余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上形 10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4章 坠落 旅程很长。 火车穿过群山,如同一束不辞万里的流星。 祈尤没有可以消遣的事物,大多时都在抱着双臂小憩。 他每次入睡前都能觉出身边的人贴心地放低了谈话声。 他们不知道何为神明,只是作为“同族同胞”关心着这个萍水相逢的小哥。 祈尤第二次醒来时,正赶上老太悄声地收拾着行李,她手提大包小裹,颇为倦怠地坐在座位里急喘了口气。 “阿姨,你到站啦?” 男人也是刚打了个盹,边揉着眼睛边坐直身子。 “是哇。” 老太笑得见牙不见眼,“这站就下啦。” 火车减缓了速度,恰好在站台停下。 车厢内吵嚷的声音如同煮开的沸水直直钻进人耳朵里说不出的烦躁。 祈尤沉默地坐了半晌,忽然在老太站起身的同时站了起来。 老太:“……”萨瓦迪卡。 她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直到祈尤单手拎过她一侧行李包这才活了过来。 “这,这我要带走的……” 祈尤闻言一顿,脸色黑了两个度,一言不发地往车厢口走去。 老太跟在他身后,难免心里直嘀咕他手里拎的哪是行李,分明是炸/药包。 但这个脸色臭臭的,站在哪哪吹阴风的“大学生”只是规规矩矩把人送到了门口,在老太迈出车的瞬间,将行李包递到人手边去。 “小伙子——” 老太顺着人群逐渐被冲远,她费劲地转过头向他摆着手,她的感谢在人声鼎沸里唯剩嘴型。 泛紫的、干裂的嘴唇张合蠕动,努力地把每个字都清晰地传达给他。 谢——谢—— 祈尤站在人群中央,时而被人碰了肩膀,推了脊背,他却依旧站得很直,面上神情有些恍惚。 他“听见”这个人说谢谢,一声又一声,一遍又一遍。 真诚的、恳切的、开怀的。 祈尤从她身上看到了故去的另一个人,也是一位老太,只不过送给他的却是截然相反的事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