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sson 2. 第八节辅导课
少年持续忍受着往常他必须忍受的一切——喧哗、脏乱不堪的教室,快要断气的闪烁灯光,以及不知道从哪一位同学手中丢出的橡皮擦、纸团……等等东西;儘管这些不明飞行物体来自四面八方,但最后都会饶有默契地准确命中阿闵的大头。毫无疑问的,这正是传说中的放牛班,而更毫无疑问的,他是位顶着大脑袋瓜被太保学生们捉弄的牧童之一。 这位叫做阿闵的少年(14岁)其实也是有脾气的,他曾经在国二上学期的校外教学时,跟他的死对头阿文老大,于亚洲乐园里上演喋血摩天轮的戏码,但如今却沦为橡皮筋导弹的肉靶,这并非是懦弱的关係,而是他认为把宝贵的气力浪费在打架上,实在是一件非常没有意义的事情。即便他是一个具有跆拳道黑带初段实力的14岁少年。 或许有人会对所谓的摩天轮事件感到一定程度的好奇,但一来他本人并不觉得是啥值得夸口的丰功伟业,而不过是贺尔蒙过度分泌的结果;二来这段与阿文老大之间的私人恩怨牵涉到令少年内心闹彆扭的部分,因此他个人决定三缄其口。不过,或许时候到了,便会透漏一二吧! 无论如何,阿闵彷彿觉得这些平常令他困扰的小case,在今天都较以往更能够忍受。看着每一节那些在讲台上口沫横飞的贼老头们,或许在几个小时后,便会出现在某家补习班的课堂上也说不定……少年在心里如此想着。儘管昨晚那位以古怪代号作为化名的男人在离去时,曾严厉的警告过阿闵不得透漏今晚在此处见过他的事实,但对于自己可以和伟大的师长保有共同的秘密的这件事实,的确令他心头起了难以言喻的感觉,可以说是一丝偷窥后的兴奋吧!这由他今天始终掛在脸上的笑意得到充分的佐证。 随着时间的流逝,阿闵发觉自己越来越期待放学的到来。然而,那该死的第八节辅导课仍旧残酷地、持续地煎熬着台下一颗颗急欲奔逃的心。 所谓的第八节辅导课,是填鸭式教学下该被全国青少年所深深诅咒的產物,它标榜让想念书的学生多一点学习的机会,而在家长同意下採自愿参加的方式,并且基于校方升学率和资源分配的考量,依照素质重新编班;不过吊诡的是——没有父母愿意承认自己的小孩不想念书。因此,当大伙儿的愿意其实都是不愿意时,愿与不愿的差别就仅止于怨与不怨之间了。 如你所知,放牛班里大多数的牧童都倾向于眾所认定的倾向。所以,在父母签下同意书(卖身契)的同时,他们大都怀抱着怨恨的意念,从原先的牧场被卖到另一座牧场里去。而怨念是可怕的,尤其是来自一群贺尔蒙分泌过盛的死小孩,在那种不知天高地厚的年纪,天知道当被认定为无可救药的他们,因厌恶上课而抵制上课时,还有什么事干不出来? 没错!抵制上课。由于是针对资优班而量身订做的措施,故所有的软、硬体资源便极端不公平的全集中到那些聪明的孩子身上。他们在窗明几净的讲堂里,舒适地窝在符合人体工学的摺叠椅中,并享受着冬暖夏凉的空调;反观牧童们可就没那么幸运了,他们必须到旧校舍(在资源回收场旁)的破烂教室里,强迫自己服完这至少长达一小时的有期徒刑。 这也直接的影响了教师们的授课意愿——当然,如果在那种状况下还能克尽传道、授业、解惑的人,想必只有至圣先师孔老二了:在略为倾斜的教室里漂浮着沉闷、袄热的空气,起风时你若大力嗅吸还能隐隐闻到资源回收场内、外星宝宝肚子里的独特味道(由此可见,在校方眼里,牧童们显然也是属于那里的一部份);时而漏水事小,但对授课者而言,写板书写到被爬过手边的蟑螂吓一跳,无论如何都不是一个愉快的教学经验。面对成员来自各顽劣牧场里的佼佼者(几乎是训导处匪榜上赫赫有名的棘手人物之大会师),课堂上男生打闹、女生聒噪的情形就更甭提了,也因此黑板上永远写着『自修』二字,而原本应该存在于讲台上的大人则往往不见踪影,或只在报纸的掩护下偶尔探头。 逃学!——这的确是个绝妙的点子。不过很遗憾,即便『逃学威龙2』都已经上映半年多了,但基于国小5年级一次不愉快的经验后,还是老老实实地待在校园牢笼里,但相信距离那天并不会太远。而既然理论上拥有最大脑容量的少年还没想到付诸行动,其他人似乎也不该想到似的,牧童们只能默默地哀悼自己的青春消逝在那该死的第八节辅导课。